清晨,天還沒大亮,龍虎山,距天師府兩裡地的大上清宮,銅鐘陣陣,足足敲了一百零八下。
張之維掐著時間,來到過齋堂,從一位師兄手中截胡了師父的早餐。
“之維,你怎麼想著給師父送早餐啊,又想跟著蹭飯啊,我可給你提個醒,師父今天心情不好,你當心撞氣頭上!”師兄提醒道。
“無妨,我去了,師父心情還能不好?”
張之維擺了擺手,提著大大的食盒從過齋堂離開,往真人殿而去。
作為正一教的天師,張靜清自然不是個邋遢道士,衣食住行都有自己的講究。
在吃的方麵,每一餐都有六個菜,三葷三素,葷有雞肉魚蛋等,素有豆腐、腐竹、海帶、香菇、青菜類,餐餐也喝點小酒,一般是喝高粱酒。
聽起來不錯,不過相較於張靜清的天師地位而言,這隻是算是樸實無華,畢竟山下很多地主吃的都比這豪華多了。
天師吃飯是這個規格,張之維他們這些弟子,規格就又降了些,雖然依舊有菜有肉,餓不著,但大鍋飯,哪能和師父的私房菜比。
所以,張之維偶爾也會踩著時間到過齋堂,從送飯師兄手裡把師父的飯菜給截胡了,親自給師父送過去,順便一起吃點,小酌幾杯。
……
殿內,張靜清正在打坐。
“吱!”
門被推開了,張靜清睜眼看去。
隻見一個莫約一米九高的青年道士,手裡提著個食盒,昂著頭,大大咧咧闖的走了進來。
張靜清眉頭一跳,太陽穴出現一個“井”字,斜著眼橫過去,今天他心情很不好,昨天本想點撥一下林懷義,結果那小兔崽子一言不合跑下了山。
現在張之維還敢來觸黴頭?
張靜清正想展現師父威嚴。
就聽見張之維嚷嚷道:“師父啊,我又進步了,昨天不小心頓悟了下,從金光咒裡領悟了點東西,這不找您來探討探討!”
又頓悟了?這小子哪兒來這麼多悟的……張靜清心裡有些吃驚,眉頭微微舒展,道:
“說說看,伱悟了什麼?”
“師父,說來話長,咱們邊吃邊說!”
張之維熟練的打開食盒,把裡麵的飯菜端出來放好,又給師父和自個兒斟滿酒,笑道:
“煮酒論英雄嘛!”
張靜清斜睨著他:“論什麼英雄,誰是英雄?”
“今天下英雄,唯師父與維耳!”張之維笑道。
張靜清:“…………”
“你倒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張靜清都氣笑了,端起酒,一飲而儘,重重地放下酒杯,道:
“龍虎山的風氣就是被你搞壞的,有事說事,快講,你又悟了什麼?”
講不出個東西來,你就準備挨打吧!
龍虎山的風氣能怪我嗎?您才是風向標啊……張之維腹誹了一句,也端起酒一飲而儘,然後道:
“師父,昨晚我打坐修行,偶然聽到我的心臟在說,它要一步一步的變強,要當那齊天大聖!”
張靜清夾起一塊豆腐吃下:“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是修行的時候睡著了,在做夢吧。”
“師父,彆急,還有其他的呢!”張之維說道。
“放!”張靜清吐出一個字。
張之維也夾了塊家常豆腐吃下:“除心之外,我還感知到了身體其他各處傳達給我的信息,比如肝的火氣就很大,不停的抱怨,大概意思是,它快被心榨乾了,還被肺一直打壓。”
“肺也在鬨,說心在壓製它,它要反擊回去,腎也在鬨,說心也在壓製他,脾則在說肺在壓製它,它想反抗……各種雜念一股腦的湧上來,搞得我真是好煩呐!”
“嗨呀,師父,您說說,我這是怎麼回事啊?”
張之維笑著明知故問,卻沒得到師父的答複,抬頭一看。
便看見一向沉著冷靜的師父,眼睛睜得老大,嘴巴開合,呈目瞪口呆狀,筷子上的魚肉懸停在嘴邊,滿臉的不可思議。
張靜清是天師,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一般不會如此失態,除非忍不住。
但這次,他是真忍不住啊。
幾天前,張之維才告訴他,自己修行到了可以見神的境界。
就這個消息。他還沒完全緩過神來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現在,張之維又告訴他,他頓悟了,更進了一步,不僅僅可以見神了,還能聽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這個徒弟,似乎有些太超出想象了,簡直離譜啊!
虧他之前,還打算好好栽培一個新弟子,貼心教導,來給張之維找個相互磨礪的對象。
現在還找個屁啊!
要不自己上吧。
再找下去,拖個一年半載的,怕是他這個做師父的,都要力所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