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他算到了千年之後的景象,那時候的國家,無疑是最興盛的時候,然後他開始力排眾議,效仿他卜算到的。”
“他改了年號,改為原始元年,而那一年恰好是西方的公元一年,東西紀元從此彙合,他要讓土地國有,讓百姓人人擁有土地,他還廢除奴隸,改變貨幣,統一物價,發明了很多東西……”
“他還算出,自己的大敵會是一個叫就劉秀的人,他開始暗中尋找,這時,他發現自己的好友裡,有一個叫劉歆的皇室後裔,為避諱漢哀帝劉欣的忌諱,改名叫劉秀,並且此人欲對他圖謀不軌,他便開始追殺!”
“但當他殺了這個劉秀後,往往又會有新的劉秀出現,他一次次的殺,他一次次的根據推演去趨利避害,卻又一次次麵對新的禍害,最終,他的命運變的越來越離奇……”
周聖歎了口氣:“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就連精通最擅長卜算的太乙神數的術士都不能免俗,更何況我們這些修行奇門遁甲的呢?”
“該落在你頭上的,是避不開,後來啊,我便很少再推演卜算了,畢竟一切都已注定,什麼都不能改變,那做出的一切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如睡大覺!”
“自此我便在武當山上,倒騎著驢兒睡覺,驢兒走到哪兒,我便睡到哪兒,直到被師門抓住,攆來了這裡!”
“小天師,無根生讓我來找你,我本不報希望,但聽了你對未來和推演的看法後,我心裡升起了一團火,還請您指點一下迷茫的我!”
說到這裡,周聖的神情猛然間凝重起來,從一個頹廢的小道士,變得嚴肅,目光熾熱,渾身散發著一種渴求。
張之維凝視著周聖,同為風後奇門的領悟者,他確實和王也很像,都是沒有追求和目標,變得迷茫和不知所措,所以頹廢慵懶。
後來,周聖遇到了不搖碧蓮無根生,變得不再迷茫,王也遇到了不搖碧蓮張楚嵐,也支棱了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不要碧蓮怎麼把周聖扔我這來了?
張之維與周聖沒什麼交情,但念在這次龍脈之行,以及是無根生推過來的份上,他倒也沒啥不滿,準備和這位未來風後奇門的領悟者,好好說道說道。
他喝了口水,放下茶杯,坐在火炕上,道:“說正事前,先說點題外話!”
“小天師請講!”周聖連忙道。
張之維道:“都是道門的,雖然你我教義不同,但也不必一口一個小天師,叫我張師兄就好了!”
“是,張師兄!”周聖立馬認真道,同時坐直身軀,洗耳恭聽。
卻不曾想張之維又道:“為何要倒騎驢?效仿道家師祖‘老子’嗎?”
張之維還以為周聖會說出什麼大道理。
沒想到周聖說:“在師門裡睡覺,一個地方待久了,容易被師父抓到,靠在驢兒身上睡覺,驢兒邊走我邊睡,不容易被發現!”
張之維:“…………”
“還真是大道至簡,既然如此,那便說說正事吧!”
張之維坐直身軀,道:“怎麼說呢,若把奇門遁甲比作一條線,拉通來講,我走的比你直,比你遠,但論精細程度,我不及你!”
“一般的奇門局,是從二十四節氣開始推演,掌握奇門局中的變化,根據這些變化,在奇門局裡做出正確的選擇,這個變化,就是時間,掌握不了變化,就隻能迎合變化!”
張之維繼續道:“你應該知道和奇門格局一樣,人也是一個格局,甚至在精細程度,人體格局遠要比奇門局更完整,但在變化上,人體格局卻不完整。人體格局隻能隨著外麵格局的變化而變,所以說,外麵格局的變化,就是自身的變化。”
“外麵格局的過去、現在加未來,使人的變化形成了一條曲折無比的細線,人隻要活著,細線就會無限延長,而眾生,就是無數細線糾纏在一起的亂麻!”
“我們所謂的卜算,就是
推演這條線的走勢,推演水平低,你就隻能推自己這條線的走勢,推演水平高,你能推演出周圍線的走勢!”
這是張之維在進入內景時發現,其實不止是人,整片天地都是灰白的細線構成。
張之維繼續道:“正如我先前所講,變化是不可控的,時間和未來也是不可控的,所以你這條線也是不可控的,是無限製的。”
“但當你推演了未來之後,知道了你這條線和周圍線的走勢,至少在推演的階段,你便是有限製的,是可控的,這就像寫作一樣,最開始你是一張白紙,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但後麵,你就變成了選擇題,你隻能在可控範圍裡做選擇,哪怕你一次又一次的選擇,但你終究隻是在選題範圍內做選擇,這個選擇題的範圍,就是你的命定之路!”
聽完,周聖目光熾熱的看向張之維:“那若不作推演,是否就能不踏上這所謂的‘命定之路’,自我主宰自己?”
張之維看了他一眼,笑道:“想什麼呢,大兄弟,這世界不止有你一條線,這世界是一團亂麻,你不想走的路,其他的線會拉著你走,甚至這片天地都是有意識的!”
“有意識?!”周聖一臉驚世駭俗。
張之維繼續道:“或許不能說有意識,但它有自己的規矩,或者說有自己的一套算法,你動用越多,被算的越透,你的命運也就越固定!”
自從掌握三魂之後,他便有種感覺,內景就好像一個巨大的網絡,擁有無與倫比的大數據算法,你在這片網絡上算的越多,被算的就越透……
“而若要避開這一切,要麼跳出眾生,要麼你這條線粗到其他線拉不動!”
“自古真修都愛隱居山嶺,這就是全性保真!”
張之維緩緩說道:“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取一毛而損天下,亦不為也,不拔一毛不取一毫,放下一切,把整個世界都放下,就隻有自身一條線了,諸般變化不加身。”
“所謂頓開金繩,扯斷玉鎖,方知我是我,這金繩玉鎖,便是這眾生的亂麻!”
全性,真正的全性……周聖看著張之維怔怔出神,他竟從一個正派大弟子身上,看到了全性祖師爺楊朱的身影,不過,楊朱本就是繼老子之後,又一位道家聖人,周聖雖震驚,卻也沒感覺到什麼不妥,隻是喃喃自語道:
“不拔一毛不取一毫,能放下這大千世界的諸多誘惑,就算有所成了,竟然要把整個世界放下,這個理念太過驚世駭俗了,張師兄,您做到了嗎?”
張之維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周聖狂咽一口唾沫:“張師兄出現在此地,那定是沒有做到!”
張之維點頭道:“是的,要做到這一點,確實很難,像你我這等凡夫俗子,一旦走入此道,很容易就會有偏差!”
周聖感歎道:“全性理念境界太高了,高不可及,那張師兄您說的要讓自身的線,粗到其他線拉不動,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想被變化掌握,那就要掌握變化!”張之維把手按在周聖的頭頂:“想看一看變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