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日出現之後,隨秩序一同崩塌的,還有邊界——城市的邊界和人與人之間的邊界。
城市變得寬曠而危險,人們掙紮著求生,背叛與災禍同行,最後不得不遵從求生本能,漸漸聚集,在互相爭鬥中團結,基地便在這時出現。
基地與基地之間的關係,與這無常的世界一樣,變幻莫測,時而是盟友,時而是敵人,時而互相之間禮貌避讓,並不想打照麵。
鬱立等人與周延一隊人在不同的基地,周延一隊是庭城基地的人,另外三人則住在距離童話廣場更遠一點的希望基地。
鬱立三人從盲盒店離開,回到基地想找門路賺晶核。
他們實在太激動了,在任務大廳篩選合適的任務時,一直討論盲盒店的事情,被來交任務的襲廷然聽見。
襲廷然二十八歲,力量型異能者,希望基地基地長的第二個兒子,平日負責帶隊出去搜尋物資。
聽聞鄰近區域某個廢棄大商場有一家大型連鎖超市,因為原本位置就在地下一樓,無常日降臨時被掩埋在地底。
最近被挖開,底下保存著不少物資,襲廷然帶隊去了一趟。
他們去得太晚,主要也是因為太遠,路上耗費太多時間,到達時已經沒什麼好東西留下。
而且那超市位置太低,這些年被水浸冰凍,挖出來的東西已經無用。
襲廷然帶隊挖了三天,隻撿到一包青菜種子,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最後就帶著這點東西回基地交任務。
小隊成員情緒不高,沒心思注意周圍。
襲廷然正考慮休息一晚,明天去哪個區域找物資,就聽見鬱立幾人的話,眉梢一動,立刻截住了他們。
希望基地的人可以不認識基地長,卻無人不知襲廷然。
他的小隊為基地的存續出了太多力氣,很多次無常世界變換,食物短缺到難以維係。
在無常日最危險的時期,普通人不敢出門,總是襲廷然帶著隊伍出去找到救命物資。
鬱立見到襲廷然,什麼都沒隱瞞,說了盲盒店的所有事情。
襲廷然立刻帶隊前往童話廣場。
隻是他們慢了一步,周延一隊先到。
周延等人一離開,襲廷然和鬱立一隊人立刻進入盲盒店。
唐靈走到盲盒機前,注意到另一台機器裡也裝了貨,驚喜道:“增加了一種盲盒,數量也變多了。”
襲廷然站在盲盒機前,打量一陣,“熱飲盲盒,泡麵盲盒,十五元一抽,果然很有意思。”
除鬱立三人,隨襲廷然一起來的有隊員鄭洋、李雙、夏敏,和他的小侄子襲瑞陽。
襲瑞陽是襲廷然哥哥的兒子,今年十二歲,也覺醒了力量型異能。
襲廷然出基地時,遇到襲瑞陽。
這次任務地點在本區,又是人煙稀少的童話廣場一帶,便帶了他出來,就當見見世麵。
襲瑞陽站在盲盒機前,眼中充滿驚奇,“二叔,泡麵是那個,你從外麵帶回來的黴味麵條?”
他是無常日第八年出生的新生代,基地長家的孩子,見識比彆人多一點,但也隻吃過有黴味的方便麵。
那麵條不算好吃,家裡人卻當寶貝一樣,留給他一個人吃。
襲瑞陽便以為泡麵本來就是那個味道,一直稱其為黴味麵條。
襲廷然手掌從侄子天真的眼睛上拂過,轉身去兌換盲盒幣,忍不住笑道:“黴味麵條,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今天二叔就讓你嘗嘗正宗的泡麵。”
晶核的用法和盲盒的玩法,鬱立幾人已經說了。
小隊三人跟著襲廷然,用晶核兌換了一把盲盒幣。
鬱立三人身上沒有多餘晶核,襲廷然丟了一枚紅色晶核過來,“情報費。”
鬱立、唐靈和衛冬滿麵驚喜,立刻兌換出一百盲盒幣,準備抽盒。
襲廷然塞了一把盲盒幣給襲瑞陽,“給,自己抽。”
襲瑞陽在兩台盲盒機裡猶豫,手裡盲盒幣夠抽,但他想先選最喜歡的抽。
二叔說沒有黴味的麵條,他有點感興趣,但另一邊的熱飲盲盒,他沒喝過,更感興趣。
襲瑞陽決定先抽熱飲,投進盲盒幣,機器旁邊的小紅燈亮起,一罐飲料掉下來。
他蹲下去拿,摸了一下,臉色有點怪異,“不是熱飲嗎?”
襲廷然問:“怎麼了?”
襲瑞陽拿出飲料,遞給他:“這杯是冰的。”
衛冬湊過來,好奇地摸了下,“還真是,我們之前抽的是熱飲。”
唐靈想了想,冒出一個猜想:“你不會是抽到隱藏了吧?”
“隱藏是什麼?”襲瑞陽不懂。
唐靈指著罐子上的款式圖,眨了下眼睛,忽然驚訝出聲:“哇,熱飲盲盒增加了新口味,我們抽的時候還沒有這幾種。”
衛冬靠到唐靈身側,“隱藏也增加了一款。”
眾人一時好奇地圍著襲瑞陽。
他拉開罐子,掉出一張卡片——楊枝甘露(小隱藏)。
“嘿,還真是隱藏。”襲廷然小隊的鄭洋出聲道。
清甜濃鬱的氣味隨即散開,襲瑞陽皺了皺鼻子:“好好聞啊。”
“快喝一口,嘗嘗味道。”衛冬忍不住催促。
襲瑞陽低頭小抿一口,眼睛一亮,喝下一大口,“二叔,你快嘗這個!好喝死了。”
襲廷然就著襲瑞陽的手喝了一口,怔愣半晌,還真是楊枝甘露那味兒。
芒果肉細碎柔軟,果香濃鬱,西米滑糯,西柚粒微酸,帶一點點苦,幾乎可以忽略。
這杯冰飲以椰漿為底,清爽沁甜,口感豐富。
“好喝吧?”襲瑞陽眼睛彎成月牙。
襲廷然點頭:“嗯,好喝。”
“我去!還真是能喝的東西,這味兒聞著好甜。”鄭洋拍著手,眼睛冒出興奮。
襲瑞陽遞過手裡的杯子:“鄭洋哥,嘗嘗不?”
鄭洋本想著哪兒能惦記小孩兒的東西,打算矜持地拒絕。
奈何芒果和椰漿碰撞的香味太誘.人,他沒忍住喝了一口,整個人都驚了!
“臥槽他媽!這楊枝甘露跟剛做出來似的,食材一點沒變質,味兒太正了!”鄭洋激動道。
同小隊的新生代隊員李雙笑道:“鄭洋哥說得跟以前喝過這東西似的。”
鄭洋揮舞著手臂,顯得很興奮:“彆說我還真喝過,就無常日降臨那一年,天氣特彆熱,我奶奶隔兩三天就做一次楊枝甘露,給我解暑。”
無常日來了,爺爺奶奶帶他逃難,就再沒喝過這東西了。
幾年後爺爺奶奶相繼去世,隻剩下鄭洋一個。
每日奔波在無常裡,小時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
這一口楊枝甘露,又令他想起那個暑熱的盛夏,和手邊粗陶碗裝著的半碗楊枝甘露。
鄭洋本來想抽泡麵盲盒,奔著這口楊枝甘露,先抽了個熱飲,開出來一大杯溫好的梅子清酒。
罐子一打開,醉人的酒香攜著梅子甘潤的酸香一齊衝出來,驚得鄭洋吹了聲口哨,細細嗅聞一番,小呷一口,“我去!真是服了,這梅酒也太好喝了!襲哥,你嘗!”
襲廷然抽了一盒泡麵出來,正準備撕包裝,一杯青梅酒懟到麵前,細看杯底還有幾粒青梅浮浮沉沉。
以前寒潮的時候,人們找不到東西燒了,就點酒取暖。
幾次寒潮,各種酒精和高度白酒大量消耗,如今已經很少能見到酒了。
這是比黴味麵條還稀有的東西。
釀酒需要糧食,人都吃不飽飯,自然沒人拿糧食出來釀酒。
盲盒熱飲裡開出來的梅子清酒溫過,也勾兌過其他東西,有酒香,但味兒不濃。
喝起來微酸回甘,最妙的是那一縷梅子清香,吸一口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秋,雨落枝頭,梅枝輕顫。
“嗯,確實好喝。”襲廷然讚了一聲,低頭撕開泡麵盲盒,掉出好幾包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