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躲在珊瑚叢中度過一生的豆丁海馬之於深海。
寥然孤獨的情緒,像海風撩起的細小浪花,一點一點侵蝕感官。
“嚶——”悠揚的鯨歌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有一種古老的韻味,路遙莫名覺得有點發冷。
係統忽然“唔”了一聲,路遙回神,“怎麼了?”
係統:【有一個人和抹香鯨群在一起。】
路遙:“抹香鯨和人?”
鯨魚裡,抹香鯨的遊動速度不算快,大概時速在二十到三十公裡之間。
但與人相比,那可就太快了。
路遙很快看見,不遠處的海麵接連有噴天而起的水柱,伴隨著可怕的聲響,此起彼伏。
水柱的高度和聲勢遠比在視聽資料裡看見的更為壯觀,路遙身軀僵直,說不出是害怕還是激動。
寬闊無垠的海麵,巨大的抹香鯨群與路遙錯身而過。
它們仿佛沒看見她,悠然從她身側遊過,直到……她看見其中一頭抹香鯨大腦袋上趴著一隻眼熟的朱古力海星。
“九花?”路遙脫口而出,驚訝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胖海星腕足微微往上聳動,似乎有些驚訝,隨後懶懶地爬上抹香鯨寬厚的背脊,翻轉過來,“嗨,路遙!”
路遙吃力地保持平衡,“你怎麼會在這裡?”
九花出了水還是海星模樣,聳動腕足攤開,舒服地曬起太陽:“我在和大鯨魚一起旅行,順便看看能不能收集它們的便便。”
傳聞,抹香鯨的便便經過特殊手段乾燥處理後,是龍涎香的原料。
路遙:“……”
該怎麼告訴她,抹香鯨的便便一開始和普通便便沒什麼區彆呢?
“你呢?怎麼在這裡?”馱著九花的那頭抹香鯨保持頭部幾秒鐘露出水麵一次,不讓她掉下來。
路遙吃力地跟著遊動,“你不想離開這裡嗎?”
九花輕甩腕足,“還沒玩夠,這裡太有趣了。”
路遙遊得累,跟不上鯨魚的速度,大聲道:“我想靠岸,你知道方向嗎?”
九花忽然盤腿坐起,變成人的樣子,臉色微微詫異,指向前方:“那邊就是海岸啊,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路遙臉色迷茫:“哪裡?”
九花撐著鯨魚腦袋,顫顫巍巍站起來,從衣兜裡掏出一支筆,“原來你看不見。沒關係,我為你開路。”
路遙被鯨魚群甩在後麵,遠遠看見九花舉起筆,猛地朝前揮去。
一瞬間,路遙感覺那支筆化成一把刃尖鋒利的銀色小刀,九花舉著刀,劃開天幕。
透明天幕發出刺耳的“卡啦”聲,裂縫像樹根一樣從刀刃劃過的地方蔓延,淺灰色屏障轟然破碎,金色光線順著縫隙照進來,柔和溫暖。
天破了一個洞,清新的晨風迎麵拂來,像是這個世界第一次向她打招呼。
路遙虛起眼睛,極目遠望,海岸線近在咫尺。
抹香鯨群徑直朝前遊去,經過灰色屏障的界限,九花又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砰”一下落進水裡。
路遙潛進海裡,遊了很遠,四處找尋掉下來的九花,最後在珊瑚房頂看見蔫噠噠趴著的胖海星。
她把小海星摘下來,帶回店裡。
九花吃下一大碗海鮮麵,滿血複活,“海鮮麵太棒了,中午我也要吃。”
路遙對清美介紹,“這就是九花。”
清美已猜出來,靦腆地朝九花點頭,“我叫杜清美,是毛茸茸小店的臨時店員。”
她一刻都等不了,簡單寒暄後,就直奔主題。
沒料到她剛說了兩句,九花就點頭道:“我知道你,在新聞上看到過你的照片。剛開始不太確定,主要是你在這裡的狀態和照片上不太一樣。”
清美一愣:“你說我出現在新聞裡?”
九花點頭:“你不記得自己怎麼來了這裡?據我所知,來過這裡的人,回去之後基本會忘記在海裡的經曆。沒想到也會有人不記得來這裡之前發生的事情。”
清美驚訝:“回去之後,會忘記這裡的事情?”
九花摸著下巴,遲疑地點頭:“理論上來說是這樣。我第一次來這裡,回去就忘記了。有一天爬到樓頂‘放風’,看見一掠而過的麻雀,腦子裡閃過小肥啾的樣子,逐漸想起來過這裡。後來去超市補充生活物資,遇見遮遮掩掩逛超市的影後和她的醋精老公,原來他們就住在夜光市。我實在好奇,上前搭話,他們對海裡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
那次搭話,幾乎用掉她一年的勇氣。
九花麵色鎮定的回到住處,房門關上那一刻,“立體防禦裝置”瞬間解除,久久緩不過神。
第二天醒來,就又變成了海星。
不過今天兩次試驗,她已經掌握自由出入這片海域的竅門。
清美吐出一口氣,原來影後忘記了,並不是不想幫她,知道這件事,心上沒有那麼沉重了。
她不由又看向九花,“我聽店長說,你來過這裡很多次。現在回去,還會不會忘記這裡的事?”
九花搖頭,“有延遲,但很快就會回想起來。”
清美眼裡迸發出驚喜,探身握住九花的手:“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可能有點麻煩,但這裡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
被人需要的感覺無疑很棒,九花大概也能猜到清美想拜托的事情。
但她已經花完一年份的勇氣,實在沒有力氣再出門一趟。
她告訴路遙自己社恐,並非假話。
隻是在海裡就很舒服自在,好像相比於人,她更喜歡做海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