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京山整晚輾轉難眠,腦子裡想著電影院的事情,一會兒是那塊神奇的屏幕,一會兒是可樂和爆米花,思緒一陣又轉到神秘的掌櫃身上,還有那個人人喜愛的葉輕舟。
聽到雞鳴,他就起了身。
在院子裡打水洗臉,收拾乾淨後揣著錢袋出門。
他在常吃的麵攤叫了一碗陽春麵,吃完就準備去電影院。
小二端著麵過來,陳京山從筷簍裡抽出筷子,低頭大口嗦麵。
旁邊桌子的客人聊天,陳京山不由抬起頭,今晨這小麵館人格外多,嘈雜聲中時不時冒出“葉輕舟”、“電影院”等言語,竟都是等著吃完早飯去電影院觀影。
陳京山加快速度吃麵,幾乎是幾大口喝乾一碗麵,摸出幾枚銅錢扔在桌子上,匆匆起身往鬆安街的方向跑。
隔得老遠,陳京山就看見電影院門口掛起的巨幅海報,周圍許多路過的百姓和鬆安書院的學童觀望。
他停在門口看了一陣。
這是圖畫?
看起來和那屏幕裡的人物一般無二,未免太真了。
陳京山的心有些沉,這家店太奇怪了。
他是說書人,為了講好故事,最喜看那新奇鮮見的奇書怪聞。
自以為博覽群書,見過太多不聞於世的怪事異事,可就算是最詭譎難解的奇聞,也沒有眼前的這間店鋪給他的衝擊大。
電影院門口進了不少人,在售票台前排隊買票。
陳京山抬手整了整帽子,稍微收拾心情,抬腳走進去。
他已經想了整整一晚上,胡亂猜測無益。
這間店鋪到底有什麼鬼,今天他要一探究竟。
陳京山買了票,抱著贈送的可樂和爆米花套餐,到休息區等待,在角落的一張桌子看見了同行。
劉根農和他一樣是說書人,隻是兩人說書的地方不在一處。
陳京山沒想到會在此處遇到他,快步走過去:“劉兄。”
劉根農身材精瘦,穿著一件灰棕長衫,頭戴帽子,胡子很長,聽到呼喚,抬起頭來,“陳兄。”
兩人坐下聊了幾句,劉根農平日在北市的四喜樓說書,昨日聽人說東市這邊開了一家了不得的鋪子,便過來看看。
大約過了一刻鐘,廣播開始通知買票的客人檢票入場。
陳京山和劉根農起身,懷著一絲激動走向檢票口。
第一場電影準時開始放映,三十張票全都售出,第二場的票也已售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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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樓,二樓雅間。
樂瀚手裡握著一隻白瓷茶杯,俯身靠在窗沿邊,視線落在隔壁的電影院門口,“這大清早的還真是熱鬨。”
他身後的桌子上放置著一方紅泥小爐,爐子上有一水壺,正咕嘟咕嘟沸騰。
榮喜書齋的掌櫃榮升華拿濕帕墊住提手,提起水壺往麵前的小茶壺裡注水,聲音低沉:“隔壁那影院不簡單,女掌櫃看似溫潤平和,也絕非等閒之輩。”
樂瀚側身坐上窗沿,手裡轉著茶杯,“確實不簡單。那影院就算去看,也隻感覺深不可測,完全摸不著頭緒。對了,昨日我還去了一趟那鋪子的恭房。轉角就是一麵光滑清晰的鏡子,鏡子前是供人洗手的水台,還有類似胰子的東西。隻是那東西裝在一個透明小壺裡,按壓之後流出來,在手上揉搓會起沫,味道清香,還挺好聞。而如廁的房間分男女,這也就罷了,恭房裡麵的一應用具都十分奇特。裡麵沒有異味,甚至有一絲淡淡香味。如廁的地方分成一個一個有門的單人小格子,十分私密,手紙輕薄柔軟,如廁完起身自有水流會衝掉穢物。我活了二十四年,自詡見多識廣,屬實沒見過那般奇異的用具。”
榮升華起初聽聞樂瀚說起恭房就皺了眉。
大清早的實在不想說道五穀輪回之事,太敗胃口了,他還沒吃早飯呢。
但聽樂瀚說完,榮升華又有些汗顏,昨日竟沒有探到那影院裡還有這等地方。
他實在想象不出樂瀚描述的恭房的擺設。
光亮的鏡子,帶有香味的胰子,單人帶門的恭房,還能自動衝水沒異味,還有輕薄柔軟的手紙,他可從沒見過。
榮升華著實好奇了,心裡琢磨,乾脆下午買張票再進去看看。
《天下第一》的電影確實好看,再看一遍他也不覺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