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把取出來的指骨放進取骨箱,三十秒後拿出兩截一模一樣的骨頭。
她把複製指骨填回肖澤的指尖,起身拿著取出來的新骨走進牆壁一側新辟出來的房間,“稍等五分鐘。”
記錄客人生命線的骨頭和小黑龍的鱗片合在一起,製作出來的道具就是專屬於這位客人的心靈鑰匙。
心靈鑰匙的外觀和時空之鑰相似,隻是用於勾勒鑰匙形狀的線條是黑色,串連在線上的小圓珠是白色。
而心靈鑰匙比時空之鑰小了不止一圈,秀氣小巧。
肖澤從路遙手裡接過黑白相間的奇特鑰匙,不能相信這是用自己骨頭做出來的東西,眉頭擰得死緊:“這就是玩具吧?我還是覺得你在逗我,為此還做了龐大的道具設定,還弄來道具模型,跟寫似的。”
路遙坐下來,拿起懸浮的小銀球,露出下方的小孔,“插進去試試。”
肖澤沒想到小銀球還是這種構造,此時全然當店主在陪他玩遊戲,直接把鑰匙插進去。
“啪嗒——”
銀色的小球呈放射狀分解成一塊一塊,刺眼的光襲來,肖澤和店主都被淹沒。
肖澤睜開眼,竟然已不在童年補習中心,眼前的景象陌生又熟悉。
玳瑁市社區保育中心。
六歲以前,他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這裡。
肖澤童年最初的記憶,就始於保育中心操場邊那片籬笆。
五歲以前,他最喜歡坐在操場邊沿那架爬山虎籬笆下的台階上,等待母親接他回家。
他寫在那張童年測試表格上的記憶,就是這裡。
那把鑰匙是真的,店主沒有騙他。
“這就是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路遙花壇後麵走出來,四處打量。
肖澤驚訝:“店主。”
路遙聽到腳步聲,拉著肖澤躲到花壇後麵,又偷偷探出頭。
穿著背帶褲的小豆丁抱著一隻棕色小熊玩偶,噠噠噠跑到爬山虎籬笆下,四處望了望,一步一頓走下兩個台階,然後坐下。
路遙回頭看肖澤。
肖澤微微低頭,避開店主的視線,耳朵根紅了。
小豆丁就是幼時的肖澤。
彆的小朋友在操場上瘋玩,他坐在台階上,低頭數爬過的螞蟻。
抱在懷裡的小熊玩偶是早上媽媽離開前給他的禮物,媽媽說下午回來,帶他去吃他最喜歡的兒童餐。
一直到太陽下山,彆的小朋友被父母接走。
小豆丁還坐在那裡。
母親沒有出現。
這一天,是肖澤五歲生日。
肖澤關於童年最初的記憶,就是這個一直沒有等到母親回來的下午。
一次時空穿梭的停留時間是三分鐘,但過去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不同。
三花市的三分鐘,路遙和成年肖澤蹲在灌木叢後麵,默默注視著豆丁肖澤,度過了一個下午。
再回到童年補習中心,肖澤講出了以這個下午為開端的後續。
深夜,母親打電話到保育中心,下班前接了急診,一台手術做到剛剛才結束,沒辦法回來接肖澤。
豆丁肖澤站在保姆阿姨腳邊,視線所及是桌腿上木紋。
而此後接連幾天媽媽都沒有來接他,他在保育中心住了下來。
晚上睡覺時,肖澤聽到門外的保姆阿姨說悄悄話。
他已經五歲,還隻有手指頭會發光,恐怕不會再有二次覺醒。
母親應當是放棄他了。
而一周後,母親回來了。
她給肖澤買了一大包零食,還有小玩具。
小豆丁終於見到媽媽,開心地跑過去,笑容剛爬上稚嫩的臉頰。
一個陌生男人出現,一手搭在媽媽的肩膀上,粗糙的手指刮了刮肖澤的臉頰。
母親再婚了。
就是把他放在保育中心的這幾天,她去結婚順帶度了蜜月。
不幸,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寫好序曲。
再婚不到三個月,母親懷孕了。
得知消息的那天,她和男人帶肖澤去了遊樂園。
瘋玩一天後,母親笑著拉起肖澤的手,放到肚子上,“小澤,你就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咯。”
後來妹妹出生,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
第十個月,妹妹覺醒了能力。
自然係,可以操縱水元素。
兩歲時,妹妹二次覺醒能力。
在可以支配水元素的前提下,還能改變水的性質。
妹妹二次覺醒的第三天,母親帶肖澤去商場買了新衣服、新書包、新文具,然後替他辦了寄宿手續。
那年,肖澤剛上小二。
肖澤說,禮物是一個信號。
它是包裹謊言的外衣,帶來將要失去某物的信號。
每一次都是如此,從無例外。
所以對他而言,世界上絕對不會有免費的禮物。
如果有,那一定早已在暗中標好價碼。
路遙點頭:“確實如此,咱們這次時空旅行的價格我已經算好了。”
肖澤被打斷也不生氣,其實他也並不喜歡深入回憶小時候的事情,苦笑著開始掏錢包,神色反而放鬆下來:“這樣就好。”
他的童年缺憾根本不可能被彌補。
就算真的有時光機,那些埋在舊時光裡的軟弱和怯懦,被重新翻出來,也不過是叫他再一次清晰地看到曾經被一步一步拋棄的事實而已。
路遙從衣服裡摸出一把銀白色鑰匙,再次拿起已經恢複成球狀的阿爾弗雷德老師,招呼肖澤:“彆急著付錢,童年補習才剛剛開始。”
肖澤不解:“你都看到了,我的童年不可能發生改變。”
路遙點頭:“往事不可追,道理如此,所以我們叫補習中心。補習補習,彌補缺失不足的地方,習得能重新指引人生道路的觀念和技能。補習的初衷並非改變過去,而是現在,此時此刻。”
路遙看肖澤發愣,直接啟動鑰匙,開啟第二階段:“一號補習生肖澤請注意,童年補習正式開始。”
眼前白光大盛,肖澤再次睜開眼,又回到了玳瑁市保育中心熟悉的爬山虎籬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