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超能研究院回補習中心路上,路遙問:“在研究院做了些什麼?”
胡椒手插在兜裡,神色平緩:“能力值測試、體檢,還有思想矯正。我剛去不久,正式實驗還沒開始。”
路遙皺眉:“你以後要成為實驗體?”
胡椒抓了抓頭發:“不知道。那晚的直播後果嚴重,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路遙感覺有些不對,胡椒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但和成為實驗體應當沒有直接聯係。
路遙道:“除了做實驗體,沒有其他方案?”
胡椒聳肩:“父母過來洽談,支付相應賠償,就不用做實驗體。不過你知道,我的父母不可能過來洽談,我也不需要。”
比起接受那兩個人的施舍,他寧願做實驗體。
胡椒看見路遙眼裡的不忍,想起在研究院看到的實驗體,有青少年,也有成年人。
他們有的無法控製自身的能力,有的無法與周圍好好相處,也有一些孤兒,幾乎都是走投無路,最後成為了實驗體。
胡椒剛到研究院的時候,其實相當不適應。
或許潛意識裡,他覺得自己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
但事實就是他和那些實驗體沒有任何區彆。
無家可歸,無人可依,無牽無掛。
胡椒語氣輕鬆地寬慰路遙:“實驗體的生活其實沒那麼可怕,在裡麵挺不錯的,有吃有喝,有娛樂場所,聽說還給發工資。”
路遙低頭應了一聲。
胡椒可能沒發現,他原來什麼都不在意,不知何時已學會安慰旁人。
回到補習中心,徐曉曉看到路遙,一臉見到救星的模樣,指著補習室,用嘴型說有客人。
補習室裡,白頤正給客人倒茶。
坐在桌邊的婦人穿戴優雅,光彩照人,垂眸掃一眼白頤遞過去的茶杯,沒有去動,稍急切地詢問:“店主在哪裡?”
白頤在對麵坐下:“店主早上有事外出。這邊可以先幫您預約。”
婦人掀起眼皮看一眼白頤,又低頭看向身旁的少女,眉心微攏:“我等店主回來。”
婦人眉眼間透出強勢,說話亦有主見,看起來就不太容易聽進建議。
白頤第一天上班,不敢自作主張。
路遙進來正好聽見這一句,走過去:“哪位要預約童年補習?”
婦人聞聲抬眸,上下打量,“你是店主?”
路遙點頭。
婦人起身,臉上帶了點笑意:“你好,我姓陳。聽說這裡可以矯正孩子的壞習慣,特意帶女兒過來。”
陳女士拽著身旁的女生站起來:“我女兒桑梨,剛上大學。”
桑梨幾乎是把“叛逆”兩個字寫在臉上——一頭烏紫色長發披散下來,妝容過濃以至於模糊了年齡界限,鎖骨下方露出一截纏繞在一起的黑色鎖鏈紋樣,手腕上戴有大大小小十多個彩色手環,嘴裡還嚼著泡泡糖。
桑梨掀起眼皮看一眼路遙,又垂下眼睫,沒有出聲。
路遙讓胡椒稍等兩分鐘,在陳女士對麵坐下:“要預約補習的是桑梨?”
胡椒掃了一眼桑梨,踩著懶散的步子走向另一張圓桌,
拉開椅子坐下,伸手撫弄桌子上沉睡的阿爾弗雷德。
陳女士順勢坐下,視線還停在路遙身上,“對。她以前很乖。上大學離家遠,我管不到她,不知什麼時候學了一身壞習慣,把頭發弄成那副樣子,身上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是一點都不聽話,說她還頂嘴。我在網上看到你的視頻,我覺得你說得很好,就想請你也勸勸我家這犟脾氣。”
自從桑梨放假回來,陳女士見到與以前判若兩人的女兒,眉心就沒有舒展過。
吵也吵了,罵也罵了,心裡氣不過還動過兩次手,也請人勸說過。但往日聽話懂事的女兒跟換了個人似的,怎麼說都不聽。
陳女士實在沒有辦法了。
她偶然在網上刷到彆人剪輯的錄播片段,看到路遙勸說胡椒,心下一動,在評論區找到指路,就直接帶著女兒來到補習中心。
白頤坐在路遙身側,手底下壓著一本筆記本,記錄客人的情況。
聽陳女士如此數落桑梨,眉心蹙了起來。
路遙聽著陳女士訴苦一般的傾訴,從桌子下拿出一張童年測試表,推到她身旁沉默寡言的麵前,“桑梨,你先填一下這個。”
桑梨對於陳女士的指責無動於衷,掃一眼路遙,拿起一旁的筆,低頭看向測試表。
路遙對陳女士解釋:“我們要先了解桑梨的情況,方便之後製定補習方案。”
陳女士湊過去想看桑梨在寫什麼。
桑梨肩膀僵硬,筆尖頓住。
路遙出聲:“桑梨媽媽,關於童年補習,有一些注意事項,我先給您說一下。”
陳女士抬頭,“好,你說。”
路遙解釋進行補習需要取指骨。
陳女士原本興趣滿滿,聽到這裡臉色一變:“你要從我女兒小拇指上取下一截骨頭?這怎麼能行?”
路遙解釋這是童年補習必須的步驟。
陳女士臉色冷凝,不複之前的熱情:“還要穿越時空?簡直天方夜譚。我聽說過你的超能力既不是攻擊係,也不是稀有特質係。還能編出回到童年進行補習這種鬼話,看來網上說得沒錯,都是騙人的把戲。那場直播怕也是自導自演。”
白頤眼睛瞪大,視線移到店主身上。
店主也有超能力?這事她還不知道。
白頤清楚路遙與普通人不一樣,連天璣姬氏都為她所用,也明白她擁有特殊能力,但沒有往超能力那方麵想。
昨夜路遙跟白頤說過這個世界有超能力,但此時看陳女士的反應,白頤覺得和她想象中不同。
拜托,那可是超能力欸。
他們的世界沒有超能力,世人都敢做穿越時空、輪回轉世、重生逆襲的夢。
怎麼這裡的人卻好像沒有一點幻想的天性?
身後的胡椒哼笑一聲:“愛信不信,不信就走啊。”
陳女士抬眉掃了一眼胡椒,臉色難看。
正在填表格的桑梨也抬頭看了胡椒一眼。
路遙沒有過多解釋,隻淺淺提了一句:“他是補習生。”
陳女士嘴皮上下翕動,像是在碎碎念,但又沒聽見聲音。
她起身一把拽起還在填表的桑梨,沉著臉大步走出補習室。
白頤起身站在起來,不敢出聲。
路遙偏頭望著母女倆拉扯著離開的身影,倒沒有生氣。
開得店鋪越多,見過各種性情的客人。
一個人對事物的判斷往往不會超過本人對世界的認知,偏見、誤會往往也由此產生。
胡椒抱著阿爾弗雷德的擺件,已經等不及了。
“路遙,該到我補習了。”
路遙回頭,“好。”
說完她又招呼白頤:“你也跟我們一起。”
白頤昨晚做過穿越時空的適應性測試。
她當時雲裡霧裡,沒什麼真實感。
等回到住處,漸漸回過味兒,一晚上沒睡著。
早早來到店裡,白頤確定昨晚的經曆不是一場夢,還在努力調整心態。
忽然被點名,她有點懵:“我要做什麼?”
路遙:“不用緊張,你暫時什麼都不用做,就當熟悉工作內容。”
胡椒認生,不想讓白頤參與他的補習。
路遙就沒有披露胡椒的補習內容。
白頤隻是化身成路人,觀察、體驗補習生活。
路遙和胡椒回到他們在金桔小區的住所,又是清晨上學的時間。
胡椒剛回過神,門鈴聲響起。
胡奇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胡椒哥哥,上學了。”
胡椒跑到房間拿書包,路遙走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