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現在都跟著穀蘭身邊幫忙做事了,一天不用乾活隻需要記點東西,然後再監督那些磚窯裡的人就能也一樣賺雙倍工分,你能不能去跟二弟說說,讓我也跟著去啊?”蔣招娣趁著婆婆不在家的時候,問自己的男人道。
李飛他聽了媳婦這話隻覺得離譜,“你想啥呢,小妹識字能幫著穀蘭記那個什麼表,你能嗎?我要是去跟她這麼說,這不是惹人笑話嗎?”
蔣招娣生氣道:“不識字就不能管人嗎?小妹管人的時候用識字嗎?”
“哼!管人的時候是不用識字,但是小妹有那個能力把人安排得井井有條的,各項事務也都是她幫著穀蘭搭手幫忙,人顧客來定磚了,也是小妹幫忙寫條子,這些你會嗎?你什麼都不會,我要是非去跟二弟說讓你也去乾,這不是在二弟麵前丟臉嗎?”
李飛相當清楚自己媳婦有幾斤幾兩,小妹是上過學的,懂得多,所以現在在二弟媳麵前幫忙,人家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閒話,畢竟小妹能力在那裡,可要是自己媳婦去了,這就是笑話了,村裡有哪個服氣的?
蔣招娣不太服氣,不就是認得幾個字嗎?這些天她看著小妹指揮著可威風了,她看著有啥難的?這會兒非要扯到不識字上,誰說不識字就不能管人了?他們生產小隊的隊長不也不識字嗎?還天天指揮著他們乾活呢。
不過見她男人這麼抵觸,蔣招娣隻能道:“行,那我不識字在,咱們家滿倉可識字吧?讓他去不行嗎?他跟他姑姑一樣,都是上過初中的,而且他還是個男娃,可不比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強?那你去跟二弟說,看看能不能讓咱們家滿倉去,滿倉肯定比他姑姑強,到時候管人記賬那不是順溜溜的嗎?”
李飛想說媳婦是胡攪蠻纏,但是怕說了之後,媳婦真的又跟他鬨了起來,他這會兒剛乾了一天的活,累得很,實在不想為了一點事情就鬨得不得安生,所以隻能繼續耐心解釋道:“你也不看看咱們家滿倉才多大,他才十六歲,你難道不知道磚窯那邊不滿十八歲不讓進去嗎?
之前那麼多人為著這事都想求情,想讓小妹和弟媳兩個通融,但是她們一個也沒鬆口,都是要到了十八歲才準進磚窯乾活,要是這會兒咱們家滿倉例外了,你說到時候磚窯裡的人怎麼看弟媳婦?連大隊長家都沒有例外的事情咱們家例外了,你說到時候大家夥能願意?
而且誰願意讓一個十六歲的毛頭小子管啊?更何況這好事也不能全到了咱們李家了,人家看著咱們李家全都在管人不乾活,他們心裡能舒服了?到時候去找大隊長說弟媳婦以權謀私,那個時候大隊長還能讓弟媳她負責這事嗎?咱們不能給弟媳幫忙,可也不能拖後腿啊,不然我可沒臉當老二的哥了。”
李飛苦口婆心的勸,隻想著他媳婦能消停。他已經不指望媳婦能知道自己錯了,隻要她不鬨就行了,這半年來這種事都出了這麼多次,之前是滿倉當拖拉機手那事,現在又來這個,他也疼滿倉不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斤兩,要他去乾這些事,他實在是沒有那個能力。
要是滿倉有那個能力,他這個當爹的哪能不去給他找出路?但關鍵就是這孩子也就那樣,被他媳婦給寵壞了,雖說大毛病沒有,但是卻的確比不得他兩個弟弟能吃苦耐勞,哪有那個能力做大事?
可是止不住他媳婦一直偏寵這個大兒子,隻覺得他啥啥都好。他對他媳婦的腦子早就沒有了指望,不過再怎麼著這個媳婦也是他自己要娶的,而且還是三個孩子的媽,他也不好對她怎麼著,隻希望她能老老實實地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彆再老給弟媳添麻煩了。
蔣招娣她有些不服氣,“你就不能為滿倉想想嗎?他之前一直都是上學的,初中都上完了,要不是我們沒有那個能力給他在城裡找關係當工人,他這會兒也不用跟著我們下地乾活了。你看二弟一家,二弟他在農機站乾活,那是多好的鐵飯碗,現在二弟媳她又管這個磚窯,他們一家過得這麼好,就不能拉拉我們家?讓滿倉進磚窯也就一句話的事情,就算不管人,給他安排個芝麻大點的活計也成啊。
現在全村的人都在指望弟媳帶著他們掙錢,就算弟媳婦幫了這一點小忙,難道人家還真的就會去找大隊長告狀,不讓弟媳繼續管磚窯了?”
李飛見媳婦說不通,隻能板著臉斥責道:“不管怎麼樣,這事我都不會去找二弟和二弟媳的,滿倉跟著我乾活,本本分分的,肯定也能吃喝不愁,娶得上媳婦,其他的就不要肖想了,二弟跟二弟媳他們對咱們家已經夠好的了,平日裡給咱們爹娘送的東西,哪回不是默認讓咱們也跟著吃的,甚至還多送了不少,就拿滿金手裡那個收音機為例,這不是他二叔給他的?
要是二弟不想著我們家,他能連收音機這種稀罕東西都記得給咱們家一份嗎?而且二弟一家過得好也是他們自己的本事,我們既然沒有這個本事,就不要老想著走捷徑,能拉我們的時候二弟肯定會拉的,現在不拉那就是咱們家沒有適合的,你說小妹她要不是因為讀書識字再加上在城裡懂得多了,二弟媳會讓她跟著幫忙嗎?這都是看小妹有那個本事才拉她一把的。
我們啥都不會,要是二弟他們二話不說也讓我們去磚窯像小妹一樣幫忙,就算他們願意,我心裡還不得勁呢。你要是再提這些事,你就回娘家吧,我留不住你這尊大佛了。”
蔣招娣一聽這話,氣終於蔫了。但是心裡卻對她男人實在有些生氣,回回找他回回這樣說,從來都沒把滿倉的前途放在心上,這難道是她一個人的兒子嗎?她這麼想不都是想這個家變得好一點嗎?
“這是肉票,老大你去食品站割一斤肉來,等磚窯那邊的磚賣完了,咱們家就能分到一筆錢了,這肉就算是提前慶祝了。”梁金花忽的從屋裡出來。
蔣招娣差點被嚇了一跳,她剛剛敢跟她男人在屋門口這麼說就是以為她婆婆不在家呢,誰知道她在家呢,這回兒冷不丁地出來,那剛剛的話肯定是都聽到了。
她小心地觀察婆婆的臉色,有些心慌,不敢再說話了。
而李飛也知道剛剛自己跟媳婦那番話肯定是給娘聽見了,隻希望娘不要生氣才是,他看著娘的神色拿過肉票回道:“好,那娘我去了,不過這肉要啥樣的?”
梁金花並沒有生老大的氣,剛剛的話她也聽到了,老大做事是知道分寸的,所以她溫聲道:“多割一點肥肉,油水多,也讓滿倉他們三個解解饞,對了,問問大師傅能不能多添幾分錢要幾根骨頭,到時候回來我熬湯,也給你跟你爹補補身體,以後乾活也能有勁點。”
“我知道了,這就去。”李飛看他娘沒有生氣,這才放心去買肉。
蔣招娣這會兒看著她男人走了,在婆婆麵前就更不敢說話了。
而梁金花對這個大兒媳婦早就沒有教訓的心情了,之前教訓過那麼多次,這到頭來還是這樣,凡是隻想著自己家,天天就盯著穀蘭和玉梅,也不想想要是老二家的真幫了這個忙會被村裡怎麼看,不過好在老大是個明事理的,隻要有老大管著,這個大兒媳婦就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她也放心。
梁金花看著這會兒明顯擔心自己教訓的大兒媳婦不鹹不淡地說道:“幸虧上次聽了老二家的,往磚窯裡投了十二塊錢,等過些日子就能分到將近七十塊了,投的錢是我跟你公爹出的,這分的錢自然也是我們拿著。除去這個錢,我們還有不少這些年攢下的錢,到了滿倉他們娶媳婦的時候,我們老兩口要是心情高興,就把娶媳婦的錢出了,要是不高興,這錢就留著以後乾不動活的時候好好享受了。
不過這高不高興還是取決於你跟老大夫妻倆,你們做事我高興,這以後我就願意出錢了,做事讓我心煩了,錢給不給就不一定了。”
蔣招娣一聽到錢的事情,立馬熱情地討好婆婆道:“娘,您說哪的話,我跟李飛兩個以後肯定做事讓您高興,您放心。”
她可是有三個兒子呢,要是都指著她跟她男人,這能不能攢夠娶媳婦的錢還不一定呢,而公婆手裡的錢可不少,這些年老二和小妹還有她男人私底下孝敬的,這少說也得有幾百塊了。
“剛剛你跟老大說的話我也聽見了,就按老大說的辦,你不許去拖老二家的後腿,以後要是有這種事情,就先來找我,要是我聽著合理了,我就親自去幫著你們跟老二家的說,滿倉他是我親孫子,我能不疼他?”
“是是是,娘我知道了,我以後肯定先找您說。”蔣招娣臉有些僵硬地笑著說道。
而這事晚上的時候也被李玉梅知道了,因為她平日裡習慣在自己沒有回家的時候,讓娘幫忙照看一下幾個孩子,把孩子送去大哥家,下午哥嫂說話的時候,她兩個閨女就和她娘在屋裡呢,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回家之後曼曼就把這事跟她說了,她也大概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幸好娘跟大哥都是心裡有分寸的,沒有答應大嫂的話,不然到時候她寧願自己跟二嫂那裡請辭,也不能讓二嫂因為幫了自己,就被大嫂纏上,非得要給滿倉也安排工作。
不過大嫂他們的那番話也給她提了個醒,這個時候在部分村裡人的眼裡,她就是沾了嫂子的光這才能在磚窯乾著管理指揮的活,但是卻拿著跟大家夥一樣多的工分了。所以她必須努力做事,讓大家看看,她值得現在拿的這麼多的工分,值得嫂子的提攜。
當然,大嫂那邊的事情她也不打算跟嫂子說,嫂子現在已經夠忙的了,而大嫂那邊有著娘跟大哥兩個人看著,應該也能消停一段時間,不會去嫂子麵前說幫忙的那事了,所以她也犯不著再把這事拿去讓嫂子煩心,影響她平日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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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等明兒個你跟我還有你二哥一起進城一趟唄,到時候我跟你去說賣磚合作的事情,你跟去辦彆的事情。”林穀蘭找到小妹說道。
上次出窯的將近十八萬塊磚已經要賣完了,而磚窯裡正在燒的磚也快要出窯了,林穀蘭初步打算,兩座磚窯出的磚專供城裡談好合作的單位,剩下一座磚窯的磚就供給鄉親們。
她這麼做也是因為鄉下需要用磚的人家不穩定,興許就哪一段時間來訂磚的人多,哪一段時間就少了,一座磚窯應該也是供應的了的,隻不過會緊張一點。
而城裡搞建築的單位一般都是長期用磚,用磚量不是一個小數目,跟他們要是談成了合作,這以後賺錢就穩定多了,也不用擔心哪段時間買磚的人少了,磚賣不出去。
“嫂子,這是修造廠,以前我在這乾過一個多月,這裡應該是需要用磚的。”
林穀蘭點了點頭,然後就直接上前問道:“您好,我可以進去跟你們的領導談一下事情嗎?”
“啥事啊?你先跟我說,我去問問。”
“我是下林鎮李家村生產隊的,我們的生產隊建了幾座磚窯,想問問你們這裡需不需要磚,我們可以供給你們。”
“奧,你等等,我進去問問。”
林穀蘭跟李玉梅兩個人都背著一個大包,因為力氣大,林穀蘭的包要更大一點,而裡麵裝的也不是彆的,正是磚窯裡燒出來的磚。
既然是要跟人家談合作了,怎麼能不把磚帶來給人看看?沒有磚光靠嘴跟人家說,人家說不定還不信呢,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磚的質量到底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