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兄妹會麵談話(2 / 2)

恒管事趕緊乾咳幾聲。

九千公子卻笑得更快樂了一些。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帶著點惡作劇成功的孩子氣。

謝蘊昭心不在焉琢磨了一秒:她自己笑起來也會是這樣麼?血緣在某些方麵好像是挺神奇的。

她也就笑眯眯,將雙手前伸並攤開,說:“家產分不了,需要的東西分我一點唄?兩儀稱免費借我個五六七八十年不過分吧?還有何家的事,堂堂九千公子應當早有耳聞,何不勞您大駕,動動小手指將這事解決了?”

九千公子睜大眼,很稀奇地長長“咦”了一聲。他拉了拉恒管事,有些興奮地說:“恒叔你看,我妹妹給我戴高帽、灌迷/魂湯的樣子,和我以前誆祖父的樣子是不是一模一樣?原來我這麼壞啊,我今天才知道!”

謝蘊昭:……

“是,是,真像極了……”

恒管事在邊上看著,真是又欣慰又傷心,連挑剔公子說話肆無忌憚的心都沒了。他既欣慰女郎找回來了,又傷心一家人看來仍舊沒有圓滿和樂的結局。他隻能在心裡反複念叨:夫人,都是仆不中用,沒能早點接回女郎。

青年顧自興高采烈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失態,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裝回若無其事的模樣。

“兩儀稱與何家的事……兩儀稱原本倒是一直在庫房裡積灰,我直接給你也行。”他手指敲敲桌麵,那點尷尬之意更濃,“可碰巧的是,兩儀稱前不久被定下了,說要作為瑤台花會的獎品。”

“瑤台花會?哦,就是那個評定扶風商會‘上七家’的活動?”謝蘊昭問。

“不止如此。瑤台花會本是為了和平京洛園花會比拚而舉辦的,和評定‘上七家’一起,正好還能造個聲勢。瑤台花會會持續七日,期間由各名參賽者推出節目,每日麵向全城表演,最後全城居民投票,選出最受歡迎的前三名參賽者,由扶風商會頒發獎品。”

謝蘊昭仔細一想:這不就是選秀麼!

九千公子有點討好地朝她笑了笑:“兩儀稱是頭名的獎品。”

“能不能換一種?”謝蘊昭問,“修仙者的寶物能不能行?”

“名單已經製定發下,恐怕不行。獎品都已經放在了保密之處嚴加看管,否則我就偷……咳,不過,今年有我資助的人參賽,我會儘量囑咐她取得頭名,把兩儀稱拿回來。”九千公子眨了眨眼,“或者……妹妹你自己參賽不好麼?我妹妹國色天香,贏麵大得很。”

恒管事連連點頭,滿臉讚成。

“我?我表演什麼節目,胸口碎大石?”謝蘊昭也認真地考慮起來,“或者徒手劈地磚?高空走鋼絲?對了,扶風城喜歡看動物表演嗎,有鴨子有狗的那種?”

九千公子:……

恒管事:……

“妹妹,那其實……是選美……”

謝蘊昭不滿:“你不是才說我國色天香?”

九千公子微笑:“我修正一下,我說的是你不開口、一動不動的時候,真是國色天香美極了。”

恒管事又開始眼淚汪汪:嗚嗚嗚夫人我對不起你,女郎被養成了個皮猴子嗚嗚嗚……

“……這個我會想辦法。”謝蘊昭想了想自己同門的模樣,心裡有了主意。

她又問:“那何家的事?”

“何家的事沒有貓膩,至少在南部的範圍裡沒有貓膩。”

九千公子說得斬釘截鐵。

“何老太爺因病去世,這事早有征兆。何老爺出海遇難,是因為狂暴海天氣莫測。至於何家那大少爺……他就是個紈絝子弟,這回墜馬的確是被溫家的子弟算計了,這事我已有處理。但他們何家資金周轉困難、欠債高昂、供養修士不足,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扶風商會運行百年,靠的就是公正的規則。即便是九千家也不能違背,否則扶風城何以立足?”

他說得很嚴肅。

“不過……”青年忽然又狡黠一笑,“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怎麼能不想想辦法?喏,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他對恒管事比了個手勢,後者立即捧出一個長信封。謝蘊昭接來打開一看,見裡麵有兩張票據,一張抬頭是“靈石兌換證”,下麵印的額度是“叁佰萬靈石(中品)”。

另一張抬頭寫“靈石存證”,下書“叁佰萬靈石(中品)”。

九千公子笑眯眯:“何家這下總不為債台高築發愁了吧?”

即便是在修仙界,三百萬靈石也是讓人吃驚的數額。平京當初和修仙界簽訂的條約,也不過約定了一百萬靈石的貿易額。

南部豪富,可見一斑。

謝蘊昭捏著兩張票據,看著那張和自己眉眼相似的、笑眯眯的臉,一時說不出什麼感受。她忽然生出點彆扭,也可能是不好意思,嘀咕:“你不會挪用公款吧?”

“三百萬哪裡值得我挪用什麼?”九千公子頗為自得,“這是你拿去給何家的。這個才是給你的。”

他又推出一塊暖黃玉佩,觸手溫潤如細膩肌膚,上刻一隻活靈活現的猴子。

“這是我在九千錢莊中存戶的憑證,我已經加了你的名字。我的小金庫,妹妹儘管用。”

謝蘊昭瞪著那玉佩。

她忽然更不好意思起來,可以說慚愧了。

誰讓她剛剛那麼堅定地拒絕了相認這回事?

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最招架不住彆人對她好。現在,她一麵把玉佩推回去,一麵又不覺軟下了態度:“我不缺靈石的……謝謝你。”

她怕青年再勸,趕快抓住正事:“九千公子,你認不認識想和世家簽訂契約的修士?”

九千公子抓著玉佩,蔫蔫地把玩,聞言撇了撇嘴,很有些不屑一顧:“你還想幫何家留名?他們現在家底空虛,正該是蟄伏發展的時候,爭什麼風口浪尖?商場如戰場,擋了人家的路,就要備好銅皮鐵骨,不然被餓狼撕得粉碎就是咎由自取。”

謝蘊昭歎了口氣。她沒法反駁,因為她也這麼想。

可燕微呢?燕微自認背上了父親的期望,倔強如她,會甘心讓何家退出“上七家”的圈子嗎?

“除了聯姻之外,一點彆的辦法也沒有?”她苦惱道,破罐子破摔地說瞎話,“乾脆我去綁六個修士回來,逼著簽約得了。”

九千公子眨眼。

九千公子再眨眼。

九千公子努力眨眼。

謝蘊昭疑惑:“你眼睛怎麼了,走火入魔抽筋了?”

“……妹妹你問我啊!”九千公子也破罐子破摔了,鬱悶道。

“哦,我問。”謝蘊昭精神一振,“您請說。”

九千公子目光閃亮:“你叫聲‘阿兄’我就說。”

謝蘊昭愣了一下。

九千公子的心微微提起,居然有了一絲緊張。

緊接著……

“阿兄!”謝蘊昭爽快道,“阿兄阿兄,你說嘛!”

九千公子目光先是更亮,然後暗了下去。他嘟噥:“沒誠意。算了,其實很簡單。”

“瑤台花會的頭名除了能得到兩儀稱,還可以向九千家提一個要求。自然,不能太過分。”九千公子慢悠悠道,“九千家供養修士何止上百?轉給何家六人又有何難?”

“我會督促屬下……就是我資助的參賽者奪取頭名,妹妹你也可以多試試。實在實在不行,”他說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我們就玩陰的,反正不能是彆人得了頭名。”

謝蘊昭恍然大悟,佩服不已,心服口服:“還是兄長真知灼見!”

九千公子立即昂起了頭,像隻驕傲的公雞,就差得意洋洋打個鳴了。

恒管事:“咳,咳咳……!”

他熱淚盈眶:在天有靈的夫人啊,看來即使女郎在家中成長,也會被她兄長帶壞啊!這都是仆的錯嗚嗚嗚……

說話間,謝蘊昭神識一動。

她雖然放鬆,但神識一直籠罩著身周,這也是修士的必備素養。

她感覺到有人往這間房的方向走。雖然是個凡人,可他身邊卻跟著一名神遊境的修士!

九千公子想必也感受到了。

他的反應……卻是麵色一變。

“趕緊走!”

他伸手去捉謝蘊昭衣袖,被她本能地躲開了。他也來不及說話,隻急道:“快走,不要被看到……!”

但謝蘊昭怎麼會躲?她還以為是敵襲,心道不能拋下九千公子呢。

何況這裡這麼多凡人,修士打起來還得了?

因而她不僅沒有跑,還轉身麵向了房門口,手裡握住了太阿劍柄。

那人已經到了房門口。速度極快,似乎是那名修士的力量。

九千公子一咬牙,乾脆奪步上前,擋在了謝蘊昭身前。

“快走我沒有危險但是你絕對不要被他看見——!”

吱呀。

聲音很輕,畢竟忘憂閣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

兩名男子出現在門口。

為首的是那名凡人。

他年約四十,麵容和九千公子有些像,成熟俊美,隻眼尾有幾絲魚尾紋。

一串檀木佛珠纏在他手上,一顆顆地轉動。

“你在這裡做什麼?”男人冷冷道。

九千公子背著手,輕輕一笑:“尋歡作樂。”

男人冷哼一聲,目光有些懷疑,又掃向他身後。

他探究地、有幾分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這雙眼睛就和九千公子不像了,因為它們像暗夜裡的刀鋒,狹長冷峻。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湘君……”

男人晃神一瞬。

“是我的錯覺……?”

九千公子斬釘截鐵:“那是自然!否則你怎麼可能見到母親?”

“……父親。”

九千家主目光變得更冷,那是人被刺痛時所產生的憤怒的冰冷。

在他身邊,有一名低眉斂目的年輕僧人抬起了眼。

他有一張被疤痕啃噬的臉,和一雙淡漠澄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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