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也有。”弟弟舉起雙手。他的手心也有幾顆魔晶,另外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隻寫了一個詞:參觀費。
風伯怔怔地看著這幾塊魔晶。他直覺知道,這是那個女人留下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他無力地垂下頭,呢喃道,“太奇怪了,她太奇怪了。”
“哥哥?”兩小猶豫道,“你,你怎麼哭啦……”
少年抬手抹抹臉。
他露出一點真心的笑容:“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媽媽了。”
“媽媽?媽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嗎。”小姑娘稚氣道,“我都沒有見過媽媽。”
“是啊。”風伯摩挲著小姑娘的頭,出神道,“是啊。”
“哥哥,再講一遍媽媽的事吧。”弟弟央求他。
“媽媽……”
他們的母親曾是地麵上頗有造詣的魔修,因故淪落到地下城,被人
強/奸而有了風伯。後來她和彆人在一起,又有了小棋和小琴。
母親是剛強而不失善良的人,總是溫柔地給風伯講故事,還細心教他修煉。她曾說,雖然魔族崇尚弱肉強食,可真正強大的魔修都有自己的原則。不擇手段、恣意妄為,是不能到達真正強大的境界的。
在他還小的時候,曾做過夢,以為自己能有奇遇,能成為強大的魔修。所以有一段時間,他努力寫字、跟著母親念書,夢想成為一個有學識、有原則的人。
但沒過幾年,母親就去世了。她去世時,弟弟妹妹還小;他們對境界、原則都毫無向往,隻知道為了活下去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弟弟妹妹的生父不願意帶著拖油瓶,因此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風伯不走。他要養弟弟妹妹。
他開始艱難地融入地下城的生存方式。
因為他實力較高,說話有條理,他就被地下城的鄰居們一致推舉出去,到地麵去騙一些外地人下來。
他當然猶豫過。可是他沒有錢,唯一擁有的一點實力也不夠格被地上的大人物雇傭。
所以他左思右想,咬咬牙,乾了。
他有眼力,會說話,總能挑到“恰到好處”的目標——既不會惹來麻煩,又有不錯的收益。
起初他還會良心過意不去,但很快他就想開了:那些人活得多麼容易,他們活得多麼艱難。既然那些活得容易的人絲毫不為他們考慮,他們又為什麼要為彆人考慮?
風伯出神地想:但當年媽媽不是那樣說的。她說不擇手段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她要帶著她的孩子離開地下城,去一個能讓他們在地麵上安穩活下去的地方。
“哥哥,還有呢?”兩小催促他。
少年回過神。
他望著手中的魔晶。
“小棋,小琴。”他露出了笑容,“收拾一下,我們悄悄走。”
“走?去哪兒?”
“去一個……地麵上的,可以不用坑蒙拐騙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
“夫人為何要留給小騙子們魔晶?”
眠花城繁華的街道上,少魔君牽著夫人的手,隨口問。
他的外貌過於顯眼,惹來了不少充滿探究的注視,似在思考是否要拉攏這位一看就血脈濃厚的殿下。
可惜殿下目前滿心都是夫人,真是不求上進。
他問得不經意,謝蘊昭也答得不經意:“參觀費。你去人家景點參觀,不給門票錢嗎?”
“不給。”少魔君理直氣壯,“雖然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我不給。我就是門票。”
“哦,那你很棒棒的。”謝蘊昭冷漠回答。
“阿寧。”
“嗯。”
“阿寧是個善良心軟的人。”少魔君為她拂起耳發,一張麗色非凡卻又氣質陰鷙的麵容,貼近了她的臉旁,“那些小混蛋害過無辜的人,又半點悔過之心也無。我並不在乎,可依著阿寧的性子……怎麼不僅不出手教訓他們,反而還留下賞錢?”
“那不是賞錢,那是門票費。”謝蘊昭偏了偏頭,卻被他摁住了頭,“你問為什麼?奇怪了,我什麼時候是善良心軟的人?在夫君眼裡,我不該是人家派過來害你,口蜜腹劍、心思歹毒的騙子一名?”
說得少魔君笑容一滯。
他心中也隱約浮起困惑:對,她說得對。他怎麼會下意識認為她是個善良心軟的人?
他按下這點困惑,卻沒發現這點本能的困惑讓他變得更執著了。
“阿寧。”他加重了語氣,顯得認真不少,“為什麼?”
謝蘊昭看看他。
當少魔君不再露出假惺惺的笑,而是任由眸中血色變幻時,他氣質中尖銳陰冷的一麵就再也沒有掩飾地釋放出來。但是,也變得順眼一些了。
畢竟笑起來是個變態。
謝蘊昭就指了指路邊:“因為那個。”
少魔君看過去,發現她指的是路邊樹上掛著的彩綢。
“很多窮人的罪惡,是貧窮滋養出來的。如果他們有機會讀書、工作、修煉……或是其他什麼生存之道,很多人不會犯罪。”她說,“你看,那些錢本來可以用來幫助他們。這座城市很富裕,甚至富裕過了頭,哪怕免去地下城的租金呢?哪怕就像綠髓城那樣,提供一個廉價的工作機會,還有一批破舊卻能住人的房屋呢?”
少魔君失笑:“阿寧這是在袒護小騙子們?”
“不是,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
少魔君不知為何變得有些不依不饒:“但他們害死了無辜的人。”
“首先,那些人是否無辜我們
都不知道。”謝蘊昭還是很平靜,“其次,如果真是無辜的人,那他們作為加害人,當然應該受到懲罰。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也就沒有資格去批判彆人。”
少魔君問:“那假如我能找到證據,證明他們果然害了無辜之人?”
謝蘊昭說:“那他們應該用命償還。不過……”
“不過?”
她的目光從四周綺麗的燈光、華貴的綢緞上一一滑過;她的耳邊飄過酒樓中的談笑。她還聞到了濃鬱不散的酒香和脂粉的香味。
“不過,我總覺得,造成地下城狀況的一些人比他們更該死。”她說,“更該死的人沒死,卻要先輪到他們死,我總覺得不大開心。”
少魔君用一雙暗紅的眼睛盯著她。
突然,他撲哧一笑。
他按住她的頭頂,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這樣認真的阿寧,真是十分可愛。”他輕聲說,“說得很是。有些人更該死,而更該死的人就應該先死。”
“那……”
轟——!!!
爆/炸聲。
少魔君的身後爆出了火光和氣浪。
爆/炸的威力被他的力量阻隔在外,隻是輕輕拂起了他的長發、衣袍,又將他銀白的發色映得發紅。
謝蘊昭被他一把按在懷中——他就像是本能的動作。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身後。
一支騎著黑翼飛馬的魔騎從天空中盤旋降落。
他們炸開了眠花城的地麵,也炸出了一片驚呼呐喊,還炸出了許多殘肢斷腿——因為地下城直接被炸開了。
飛馬上的魔族士兵發出了大笑,帶著一股子凶厲的血腥之氣。
“就是這狗屁地下城害死了我的兄弟——白浪軍聽令,將地下城中沒死的統統拉出來,扔去前線填戰壕!”
“這是征兵,眠花城任何人不得阻攔。再重複一遍,這是征兵,誰若有異議,便以‘妨害軍事’的罪名就地處斬!”
……貧窮會滋生無數罪惡。
但同時,在麵對更暴力的罪惡時,貧窮也讓人無力抵擋。
謝蘊昭想拔劍。
但她猶豫了。
她在十萬大山中有自己的任務。她要保持潛伏,直到斬除道君的第三屍、除去魔君身上的魔核。
如果她出了意外,外麵無數同門和百姓……怎麼辦?
這時候,少魔君鬆開了她。
他轉過身,撣了撣寬大的玄色衣袖,俊美陰鷙的麵容變得更加陰冷。
他伸出蒼白的、修長如白竹的手。這隻手上握了一柄劍。
劍是普通的劍,似乎是臨時從街邊誰那裡拿過來的。
可劍身上附著的魔氣不是普通的魔氣。
它們如暗色的火焰,讓長劍燃燒起來。
也讓魔騎中的為首之人的頭顱燃燒起來。
那囂張的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又被一聲悶響接替——那是他的身軀砸到地麵的聲音。
極度的安靜。
而後是驚呼。
街上被爆/炸引發的火焰燒得劈裡啪啦。
無數鐵血目光彙聚而來,彙聚在這位銀發的殿下身上。
“吵什麼?”他聲音不悅,卻是不悅得輕描淡寫,仿佛他剛才沒有隨手殺了一個魔族將軍。
“我與夫人的重要約會被你們打斷了。”少魔君不高興地責備他們,“一群不會看眼色的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的情節寫得還挺猶豫的,怕被說三觀不正。
所以強調一下:主角的三觀不一定正確,本文也沒有任何引導讀者三觀的意思。
隻是情況是這麼個情況,昭昭是這麼個想法,對不對的大家都自己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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