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H市第一醫院的體檢綜合大樓全是他們學校的學生。
周念來得算早，並不難排隊。
之前哥哥說很麻煩，他還以為要多久呢，結果十來個項目前前後後加排隊也就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弄完了。
費時最久的是b超。
他忘了喝水憋尿，護士姐姐給了他一次性杯子，讓他喝了十杯水，又等了半個小時，才輪到他做。
周念躺在病床上，把衣服撩起來，露出肚皮。
醫生往他的腹部塗上醫用超聲耦合劑，再把超聲探頭懟上去，滑動，用力得恨不得把他的內臟給擠按出來似的。
醫生一言不發地盯著顯像儀畫麵看了好半天，才收回超聲探頭。
周念還以為好了，起身要坐起來。
醫生說：“躺回去，我再看看。”
周念隻得又躺了回去，他心底有幾分納悶，這有什麼好反複看的？有什麼差池嗎？他問：“醫生，我不是生病了吧？”
醫生皺著眉，瞥了他一眼，說：“沒有。”
周念看這個醫生年輕，感覺就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心想，興許因為還是個醫學生，業務能力不熟練。於是耐心等待。
終於檢查完，醫生鬆開眉頭，從旁邊隨意地抽了一遝紙巾塞到他手裡，說：“自己擦一下耦合劑吧。出去以後把下一個同學叫進來。”
周念把肚子上冰涼粘稠的耦合劑給揩拭乾淨，衣服下擺拉好，走出去，正好迎頭撞上等在門外的聶巍：“我好了。你可以進去檢查了。”
聶巍冷淡地“嗯”了一聲。
這是周念的最後一個檢查項目。
他收拾收拾準備召喚大哥來接人。
走廊裡全是認識的同學，見了他總要搭一兩句話。
“周念，你這就弄完了啊？”
“對啊。回家去了。”
“誒，真好，你這就是走個流程。”
父母都是alpha的孩子隻有可能是alpha，沒有其他答案。
周念嘴上謙虛，其實還是不可避免地有幾分優越感。
他覺得他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他生來就被上天所青睞。
正想著，他路過一個隊列，聽見排在最後的兩個不認識的學生在竊竊私語，應該是其他班的學生。
“喏，那個就是（1）班的沈嶠青，我聽說他是omega。”
“男omega？！稀奇啊！哪個哪個？”
“穿卡其色衛衣那個，戴個黑框眼鏡，頭發有點長。”
“啊？……看上去也太普通了。”
“他倒是挺厲害的，不是說omega平均智商比較低嗎？他不但考進了我們學校，還考進了資優班。”
周念意識到他們是在討論沈嶠青，停下腳步，猶豫不決。
那兩個人背對著他，沒發現他，繼續小聲議論。
“不是吧，書上說omega也不笨，隻是舊社會時他們缺乏讀書的機會。”
“以後他們班上課該怎麼辦呢？等分化以後，有一個omega在，信息素散發出來，大家都難以集中注意力吧。”
“反正，希望他記得定時吃抑製藥吧，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班雖然不在他們班隔壁，但是在樓下的話……聽說omega發熱的時候，信息素會散發在半徑百米的範圍內呢。”
“哈哈，什麼啊，這你從哪看來的？”
“小/黃/書裡啊，我剛買的，你要看嗎？《omega的情人》。”
兩個人嘻嘻哈哈起來。
周念順著隊伍往前看，瞧見了沈嶠青，隔了幾個人的距離，沈嶠青想必沒有聽見。
可也不用多麼清楚地聽見，沈嶠青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糟糕的議論中，他從不抵抗，逆來順受，沉默寡言。
周念看了怪心疼的。
他們的惡意極是純粹，出於孩童的天真，咀嚼旁人的不幸，隻是覺得好玩。
又說：
“像他這樣的男omega，長得不漂亮也不可愛……”
聽到這裡，周念實在聽不下去了——沈嶠青明明很可愛好嗎？
周念冷不丁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一下：“不好意思，你們是在說我班上的沈嶠青嗎？我好像聽見你們在說什麼，能分我一起聽聽嗎？”
被人說人壞話突然被抓包，那個男生被周念弄得有點下不來台，麵紅耳赤，支支吾吾：“沒、沒有。”
一直一動不動的沈嶠青聽見動靜，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周念衝他微笑，擠眉弄眼地飛快逗了他一下。
沈嶠青眼眸亮了亮，像是怕被人發現他快抑製不住的情愫，複又低下頭去。
我可真是個正直善良的好alpha。
周念想。
這邊他的同桌羅鑫也做完檢查了，見到周念，大聲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跟他說：“周念，我看到你哥來了，就在大樓外麵等你呢。”
周念問：“啊？我大哥已經來了嗎？”
被管教的束縛感裹住他神經。
周念嘀咕：“我還想跟沈嶠青說兩句話呢……”
羅鑫問：“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