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仍保持著低頭看檢查報告的姿勢,一動不動。
沈嶠青罰站似的,小心翼翼地自我檢討起來:“我本來是想今天早上在學校告訴你這件事的,但你沒來,我沒有去問老師,我是自己在考勤表上看到你記了病假。”
“對、對不起。我知道我該等到明天,等你來上學再和你說。”
“但我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辦,昨天晚上我一整晚沒有睡……我就想來找你跟你商量,就這一次,你不許,我下次再也不來了……”
周念捏著這張紙,用力到指甲把紙都摳破了。
他聽完沈嶠青的陳白,莫名地來氣,氣得頭發漲,沉著嗓子說:“知道你還來?你根本就不聽我的話!”
誰成為alpha都沒有沈嶠青成為alpha更讓他感到恥辱。
老天爺真是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沈嶠青逆來順受、可憐兮兮地問:“可是,可是,該怎麼辦呢?”
周念沒好氣地說:“還能怎麼辦?事實就是這樣,又不能改寫基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沈嶠青隱隱感覺到氣氛太不對勁了,他向來是個擅長察言觀色的孩子。
儘管周念私底下對待他偶爾是會態度惡劣,但今天的周念未免心情糟糕過了頭。
沈嶠青嘴唇嚅囁了下,過一會兒,才沒底氣地問:“你是很討厭我也是alpha嗎?”
這個“也”字尤其刺耳。
還說兩次。
周念抬起頭,眸中怒火迸射,他難以壓製住惡意,連珠炮般地吐字:“你心底其實在偷著樂吧?像你這樣的人居然是alpha,你可算是翻了身。你覺得以後你能跟我平起平坐,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到我麵前來炫耀嗎?”
沈嶠青有種會被拋棄的錯覺,誠惶誠恐地說:“我沒有……我就是怕你之後知道了,你會不要我……”
現在沈嶠青不管怎麼做,隻要他是alpha,周念都不會看他順眼。
是非常不順眼。
他甚至認為沈嶠青站著跟自己說話都是一種忤逆,他氣得踢了沈嶠青一下,不算重,說:“你還站著俯視我說話是吧?”
“滾,給我滾出去。”
“我不想再見到你。”
沈嶠青直接跪了下去:“周念,你彆不要我……”
像隻怕極了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到底是八年的豢養感情,周念被他那雙淚汪汪、委屈巴巴的眼睛一望,心又軟了些下來,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他的小寵物絕無可能欺上犯下,是他自己被落差感給搞崩了心態。
周念又踢了他一下:“跪什麼跪?起來!你沒點自尊嗎?坐椅子上去。”
沈嶠青執拗地說:“你說你還要我,我就起來。”
周念快煩死他了,腦子一熱,鬼使神差地說:“我也沒說不要你……”
艸,這話說出來他就挺後悔。
“我隻是讓你現在給我滾。”
“媽的,煩死了。”
“我也不想罵人,我現在心情不好,你這不是撞我槍口上嗎?離我遠點。”
沈嶠青沒馬上挪動,周念輕輕踢了第三腳:“我他媽的讓你起來。”
這次沈嶠青動了,他下意識似的伸手擋,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周念的腳踝,他的手冰,手心潮濕,像是一條蛇突然黏膩地纏上來,咬上來。
周念怔了一怔,心底覺得怪怪的。
隻是一瞬,沈嶠青鬆開手,站了起來,拘謹地坐在椅子上。
周念現在看沈嶠青,一點也不覺得甜蜜可愛,儘管他現在還聞不到信息素,卻已經把沈嶠青當成假想敵,覺得被威脅了。
他想,什麼“長大以後就在一起”的約定還是見鬼去吧。
他不可能跟沈嶠青在一起。
連這層“主仆關係”他都一概不想要了。
但是沈嶠青的黏人程度有目共睹,想要甩掉這家夥絕非易事。
他準備就這樣,慢慢冷淡,跟初中那會兒一樣。
等沈嶠青一走。
周念就把自己的omega檢查報告給燒了。
周念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燒,火光灰蒙蒙地映在他的眼眸中。
這麼薄的一張紙,沒一會兒就燒完了,一點聲音都沒有,隻留下一點兒焦味,開窗通個風就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罵了沈嶠青一頓發泄了大半情緒,周念反而冷靜了下來。
鑽進了另一個牛角尖。
他不想讓沈嶠青知道自己是omega,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正好,隔壁班的聶巍是beta。
那他也是beta就不稀奇了吧?
裝beta又不難,按時吃抑製藥,再裝成聞不到信息素就好了嘛。
周念如此孩子氣地想。
雖然燒了報告單,可報告單上的預測分化日期周念是記得的——6月20日左右。
期末考試附近的日子。
上麵還很貼心地提醒:請提前準備好抑製劑,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離這個日子還有近兩個月。
到時候他準備好抑製藥就行了。
周念打算好這一切,第二天神色如常地去了學校。
同學紛紛關心他:“周念你身體好點了嗎?”
“我做了筆記,借你看吧。昨天那節課還挺重要的呢。”
“感覺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硬撐來學校了嘛。”
周念若無其事地跟同學插科打諢,絕對不主動提abo分化檢查的事。
主要,大家也沒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