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抱頭痛哭。
哭了一會兒。
媽媽低下頭,摸摸周念被扇耳光的那邊小臉蛋,說:“都紅了。疼不疼啊?”
周念點點頭:“疼的。”
媽媽臉色是心疼的,嘴巴是繼續罵他的:“你以後再敢乾出這種不珍惜自己的事,媽媽還打你!聽到嗎?”
周念慫了吧唧地說:“聽到了。”
周念哭完了,欲言又止地再看了媽媽一眼。
媽媽問:“乾什麼?有什麼就說啊。”
周念傻裡傻氣地說:“其實我原本還懷疑,我是不是爸爸媽媽跟彆人生的小孩,抱回來養。”
一屋子的大人都被逗笑了,媽媽捏了捏他的臉頰:“傻不傻啊?”
周念眼巴巴地看著她,問:“你們今天要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醫院睡嗎?”
媽媽一下子懂了,這小破孩子剛才發什麼脾氣,原來在這,她笑著說:“想什麼呢?現在你這樣子爸爸媽媽能放你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嗎?但這不是有事嗎?你爸要回家,明天還得去公司。你哥跟我是打算去吃飯,下午把你送過來到現在,就忙著給你看病,一口飯沒吃,餓都餓死了。”
周念“哦”一聲,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誤會了。
他為自己的敏感和小心眼而感到慚愧。
“多大了,還這麼黏人。”媽媽如此說著,卻完全不是嫌棄的口氣,而是高興的。
“行了,我們留個人陪你。”
“媽媽去吃個飯,對了,還得回家給你和哥哥拿換洗衣服。那你們還是叫個外賣吃吧。”
她做事一向乾脆利落,爭分奪秒似的出發去了。
病房裡隻剩下兩兄弟。
周堯給周念掖了掖背角,說:“休息吧,哭那麼久,頭不疼嗎?”
周念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都高中生了,最近還跟小孩子似的,三天兩頭地哭,他什麼時候才能變得像大人一樣堅強穩重呢?周堯說:“睡一會兒,睡醒就有飯吃了。”
周念睡不著,他心裡頭還惦記著事。
一顆心還懸在半空。
周念抱最壞設想地問:“哥,我在運動會上暈倒了,那學校的人是什麼反應啊?唉,我信息素有泄漏嗎?”
“沒有。”周堯答,“學校的人隻是以為你生病了。”
那還好。
他的社會性死亡並沒有死透。
周念先是輕輕應了一聲,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天花板,過了好幾分鐘,才攢起一小股勇氣,說:“我能向學校瞞著我是omega的事嗎?”
周堯怔忡了下,微微傾身,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說:“可以。”甚至完全沒問為什麼。
哥哥對自己一點也沒變。
家裡所有人也隻有哥哥是最無條件溺愛他的,但周念以前覺得理所當然,現在卻覺得感激。
周念有禮貌地說:“謝謝。”
“要是同學知道我是omega了,那誰都會明白我不是周家的親生小孩。”
無論是被嘲笑,還是被同情,他都受不了。
他不想成為彆人口中的談資。
周堯溫柔地說:“這有什麼好說‘謝謝’的?我是你的哥哥,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永遠都不會變。你儘可以依賴我,念念。”
“想不想知道我撿到你的時候的事?”
周念想了想,心底有點抗拒,也有點好奇,還是點了頭。
周堯充滿懷念地回憶起來:“你當時穿著一件小企鵝的連體衣,特彆可愛,我在路邊看著你,一直陪你玩,你不哭不鬨,我隨便逗你一下,你就笑起來。”
“我記得當時路過了好幾個老奶奶,見你漂亮可愛,都要停下來看看,還跟我說:‘這是你弟弟嗎?’”
“以前我沒想過再要一個兄弟姐妹,看到你以後,我覺得回去以後讓爸爸媽媽再要一個也不錯。但領養你以後,我又不想要爸爸媽媽給我生弟弟妹妹了,我怕他們會偏心。”
“後來因為一直沒等到人,我送你去警察局,警察叔叔讓我把你交給他們。奇妙的是,我們隻相處了半天,我卻覺得自己已經很喜歡你了。我把你抱給彆人,你就哭起來。”
“我覺得這是你希望我留下來,再之後的事,你大概就知道了。我把爸爸媽媽叫過來,乾脆把你帶回來代為照顧。”
“你小時候還挺能折騰的,半夜總是餓醒過來,媽媽雇了全職保姆晚上給你喂奶、哄你睡覺,但有時候是我或者媽媽帶你。”
“晚上帶小孩多煩啊,我卻樂此不疲。”
“你開始牙牙學語了,會說的第一稱呼就是‘哥哥’,我到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感動。”
“我那時每天在學校裡我就想,我有弟弟了,一放學我就要回家照顧我的弟弟。”
“一轉眼,那麼多年過去了。”
“你從一個我抱在懷裡,像是一團雲一樣柔軟的小寶寶長到這麼大,時間過得可真快。”
周念以前從沒想過哥哥憑什麼對他那麼好。
現在才想,難怪,因為他是哥哥撿回家的。就像他撿到沈嶠青一樣,總是會待這個人最特殊。
周堯說:“要不是因為你分化成omega,我們其實都打算好一輩子都不告訴你你是領養的。”
要是他分化成alpha或者beta多好,加起來足90%的概率。
偏偏他是中了那10%的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