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倏忽而至。
昨天周念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是晴轉多雲, 早上一直豔陽高照,到了下午,天光蒙上一層灰, 一下子涼了下來。
傅律師在他們家隻坐了十幾分鐘。
與周念想的一樣, 確實是為沈叔叔的事來了,但並不是讓他出庭作證。
傅律師是為了轉遞一封沈叔叔的親筆信而來的。
他沒有提案件的事,反而是周念詢問了一下關於沈叔叔的案子進展。
傅律師撿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說了, 周念依然聽得雲裡霧裡。
傅律師送完信,說:“那麼, 我先走了,我還工作,得回事務所去。今天打攪你們了。”
周念很有禮貌地把他送到門口,看著傅律師上車,他還是忍不住問:“沈叔叔會沒事嗎?”
傅律師回望著他, 可能是被孩子純真善良的目光所感, 略微拿出了幾分認真對待他, 說:“我從不會跟我的客戶準確保證一定能贏,但, 我覺得你要問的沈叔叔會沒事的。”
“他是個很堅強的人。”
周念總覺得他提起沈叔叔的時候語調會有非常細微的變化,像是有變得柔軟幾分,有一絲絲的欽佩和憐惜, 但也僅止於此了,君子之交般的淡泊意味。
大人之間的感情真複雜。周念想。
目送傅律師的車離開之後,周念低下頭, 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封信,拿在手上仔細打量。
最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麵隻寫了一行字:
周念親啟
沈之絮
字寫得很整齊, 就是封麵上沒有劃線定位置,也寫在正中,不歪不斜。
用鋼筆寫的,字體是很漂亮的行楷,筆鋒遒勁,充滿了勃勃生機。
恰好一片雲從太陽前麵離開,陽光暫且熾熱起來。
周念舉起信,讓光照過去,隱約照出信紙上的字,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媽媽喚了他一句:“念念?”
周念說:“這就回去。”
周念隻看了一眼,他還不至於沒耐心到在外麵直接拆開信看了。他拿著信,打算回屋子裡去看。
看周念回來,媽媽有些警惕地問:“那個律師又跟你說什麼?今天是有我在,估計他也不敢跟你說太深入。”
周念說:“也沒說什麼,我就問他官司能不能打贏,他說他不能保證。”
媽媽忖度了一下,隨意地說:“傅風這人我是聽說過的,他能力很強,為人嚴謹。不過韓家也不是他們唯一合作的大公司,合作公司更換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沒想到他還挺上心的,居然隻為了送一封信還親自過來一趟,不然的話,完全可以叫個小員工跑腿嘛。”
“不過你以後,假如還要跟他見麵的話,還是必須要有大人在場,知道嗎?否則就彆答應和他見麵。”
周念倒沒以前那麼懵懂了,他乖乖點頭,有點客氣地說:“謝謝媽媽。”
媽媽愣了愣,笑起來,揉一下他的腦袋:“謝什麼啊?”
揉完,忽地說:“寶貝啊,感覺你這半年都沒怎麼長高啊。”
周念立即翻臉了:“我長了1厘米的!”
周念拿著信,回樓上去了。
他在書桌前坐下,把信端正地放在自己麵前,先給自己做了個預想,開始猜測起來:沈叔叔會給他寫什麼呢?
周念給沈嶠青發消息:【你媽媽給你寫信過嗎?】
沈嶠青秒回:【沒有啊。怎麼了?】
周念:【也沒什麼。剛才你媽媽雇傭的那個傅律師來我家裡找我,給我帶了一封你媽寫的信給我。】
沈嶠青:【寫了什麼?】
周念:【我還沒打開看……】
周念拍了一張照片發過去:【是你媽的筆跡嗎?】
過了一分鐘,沈嶠青回:【是】
周念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一句:【你媽媽字寫得那麼好看,你小學那會兒為什麼字寫得跟狗爬一樣?】
沈嶠青:【……】
【我到初中以前都沒見過我媽的字,他也不教我寫作業啊,有時候老師會布置家長檢查簽字的作業,他也讓我自己簽,我一直有好好完成,所以也沒有被老師發現都是我自己寫的。】
周念:【我先看信吧,看完我再告訴你,等等】
這時。
窗外忽然湧進來一股大風,把信給吹飛起來,周念趕緊按住信。
外麵天色又暗下來。
周念先起身把窗戶關上,重新坐下來,用一把美工刀小心地裁開信封,取出了信。
“哢噔。”
他打開書桌上的小台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