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看著他蒼老的背影走出教室,轉了個彎,消失不見,才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
有上一回的對比,這次周念對爺爺的觀感好多了,感覺他人也不壞。
不過,他並不想離開學校。
一轉眼。
上午的課程結束了。
坐周念前桌的女同學看了看他——現在周念周圍的同學都被換成了女beta。
周念問:“乾什麼?”
女同學難以啟齒地說:“周念,可能是我多嘴啊。我上節課下課那會兒你跟那個老爺爺聊天,就是,好像他還想來找你,我感覺不對勁啊。你彆覺得是老人家就掉以輕心啊,現在老壞蛋很多的,特彆是這種有錢的……”
周念聽到一半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哈哈笑了起來,直把女孩子弄得臉紅,他趕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彆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好心,謝謝你了。謝謝,我會小心的。”
雖然同學是好心,但是周念還是感覺到了一絲不自在。
就因為他是男omega,所以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該被保護、會被覬覦的角色嗎?
晚上回家。
秦老通過周家人詢問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再接著給他講上次沒講完的事情。
周念想了想,答應了。
但沒想到,不是約在餐廳,是約在秦老的住處。
秦老讓人整辦了一桌菜,還不多,就三菜一湯,全是家常菜,同他說:“喏,這都是你媽媽最愛吃的菜,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周念笑起來,說:“這還真有點奇妙啊,我就說我爸媽哥哥他們都不吃辣,可我就很喜歡吃辣,我無辣不歡。”
又說:“我還以為你會在餐館請我吃飯,高檔餐廳。”
秦老哼了一聲:“我不愛去那種地方。不劃算。”
周念說:“……難怪你給獎學金也隻給五百。”
“五百怎麼了?五百不少了。”
“你彆把我當成不會算錢的老年癡呆。”秦老不高興地說,自言自語似的說了起來,“你可真是被周家的人養壞了,這樣嬌生慣養,花錢也沒個數,五百你都嫌棄少嗎?我可不像你,我從小就知道錢有多寶貴。”
“我出生在貧民區,我從有記憶起就要給家裡乾活,還沒上學就會算錢,九歲的時候就知道去街上向行人兜售小商品賺第一桶金了,你看看你……”
周念握著勺子半晌沒動,無辜地說:“我才覺得你有一點好,你又開始教訓人了。我不是過來聽你罵我的,是你說會告訴我關於我爸爸媽媽的事。”
秦老聞言,或許是想到第一次閉門羹,他收起凶巴巴的臉色:“嗯……你想問什麼……”
周念主動說:“你說他是畫家。”
老人的聲音逐漸冷淡下來:“稱不上是畫家吧,他的畫一幅都沒有賣出去,全留在家裡。我讓他畫畫,隻是給他找個事做而已。”
周念還是聽得雲裡霧裡的,說:“我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我媽媽是男的還是女的,第二性彆又是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
秦老怔忡了下,軟和了下來,他緊抿嘴唇,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才像是借著酒勁壓製住怒火和悲傷似的說:“秦玉,你媽媽叫秦玉,他和你一樣,也是個男omega。”
“吃完了嗎?”
周念說:“吃完了。”
老人看著他,說:“過來扶我一把,我帶你去看你媽媽的畫。”
周念扶著他去了旁邊的另一間屋子,屋子裡擺滿了用相框裝裱好的油畫。
其中有一幅畫沒有裝裱,就隨意地放在地上,是一個少年的肖像畫,十五六歲,半身像,側身,微笑著看著畫外的人,神韻畫得格外好,栩栩如生。
畫中的少年僅說外貌的話,長得跟周念有六七分相像,身材看上去更纖瘦,氣質更是截然不同。
明明眉目尤其像,但長在周念臉上就是驕如烈陽,而畫裡的少年卻溫潤如月光。
周念拿起這幅畫,問:“這是我媽媽的自畫像嗎?”
秦老說:“……不是,這是我畫的。隻有這個是我畫的。”
周念:“???”
周念拿起畫,驚詫地端詳了一會兒,問:“那,可以把這個送給我嗎?”
秦老歎了口氣,說:“這些都是你的,都留給你了。你再看看還有什麼。”
他把一本素描本遞給周念。
周念翻開看,裡麵畫滿了一個小寶寶,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是自己。胖嘟嘟的一隻小寶寶,畫者簡單幾筆,就把小寶寶的憨態可掬畫了出來,有在哭的樣子,有在笑的樣子,有睡著的樣子。
周念用指尖撫摸著泛黃的畫紙上的畫,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過了一會兒,眼眶卻慢慢發紅起來。
他覺得鼻尖發酸,吸了吸鼻子,憋悶地問:“他這不是挺喜歡我的嗎?”
“我以前……以前一直覺得我是被拋棄了,他一定不是拋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