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人都麻了。
時間人際管理大師如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怎麼處理眼下的情況。他甚至苦中作樂地想,要是他連這群人都能處理得妥妥當當,那他以後就真的無所畏懼了。
翟向陽還在電話裡催他:“可以嗎?周念。我這次戴了抑製項圈,還提前吃了藥,我就是想去見你一麵。”
周念憋在胸膛的一口氣歎出來:“彆過來,我這裡很亂了,等我事兒都忙完了,我再去見你,等等我。”
一個個處理吧。
周念說:“這樣吧,你在我學校門口的奶茶店等我,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弄完,應該是今天晚飯前——我儘量提前。”
“要是耽誤了,我會再聯係你改時間,好嗎?”
翟向陽:“好。”
掛了電話。
周念一回頭就看見沈嶠青靜靜望著自己,顯然是猜到了他在跟誰說話,表情有點委屈,又不敢跟他明說,怕他嫌棄。
大哥和爺爺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吵架。
見他打完電話,周堯還分心罵了他一句:“周念,你給我滾過來,不要想找借口偷溜。”
周念視死如歸地說:“沒有要溜。”
周念覺得這時候更不能露怯,昂首挺胸,硬著頭皮走回去。
他想,他已經不是個要在大哥麵前唯唯諾諾的小孩了,這是他的人生,在他能夠控製的情況下,應當由他自己做決定。不然的話,難道他要一輩子躲在大哥的羽翼下嗎?
他希望自己以後能做一個合格的警察,去保護彆人。但是一個一直被人保護著的人,要如何去做一個保護者呢?
周念整理好心情,走到半路,沈嶠青還站在他麵前,像要幫他擋一下似的,周念往旁邊撇了下下巴,說:“你讓開,我跟我大哥說話。”
沈嶠青:“……”
周堯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寫著:我就看看你要鬼扯些什麼。
周念拿出他在警局實習時的嚴肅態度,說:“其實我覺得在這個門口說未免多有不正式,應該進門去說。但現在好像不太適合這樣說。所以就站在這裡跟你說了。”
“哥,我知道你肯定不樂意。所以我才打算最後再告訴你,我並沒有打算一直瞞著你。我肯定是真心把你當哥的,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猜想你比誰都生氣。”
“既然現在已經碰上了,那我就老老實實地告訴你好了,我跟沈嶠青重新在一起了。”
周堯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但漸漸地,似乎又那麼難看了,反而像是冷靜了下來。
周堯問:“你們什麼時候又在一起的?”
周念說:“高三的時候,真的是我主動去找他的。報考首都的大學都是我給他選的,專業也是。”
周堯聽到這裡,譏諷地說:“他倒是一如既往地全無主見,像是寄生在你身上一樣。”
周念說:“不能這樣說,你知道的,我養他的錢他都還我了。現在他早就開始自己賺錢,經濟獨立了。假如非要用‘寄生’這種詞的話,也是‘寄生’在我對他的感情上。”
“哥,我也算是小見過世麵了吧,我遇見過那麼多人,那麼多事,新聞版塊我也上過了。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我找不到第二個像沈嶠青這樣的alpha了。”
“——不。”
“是我找不出第二個像沈嶠青一樣這樣打從心底真正地尊重我的alpha了。或者說,像他這樣的人。”
<br/>即便沈嶠青的這份“尊重”多少帶點扭曲。
說是尊重,不如說是近乎對神明的崇拜,全身全新,投入整個靈魂。
這是自他童年開始,花了十幾年的馴養。
無關乎男女,也無關乎abo。
如果一定要再找一個,那就隻能發生奇跡,時間倒流十幾年,再次回到他的童年,找另一個一張白紙、無依無靠的孩子。
那可能嗎?
不可能。
秦老爺子站在一旁,聞言微動:“你說你覺得沈嶠青肯定尊重你,這是哪來的證據呢?他就不能是為了你的錢在你麵前伏低做小嗎?”
沈嶠青插嘴:“我絕不是為了周念的錢。”他很想當場證明,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我可以把我的所有身家都給周念。”
秦老爺子嗤笑:“你自己工作賺的那點錢算什麼?我要是你我也舍不得在此用我的所有身家做餌,要是能把周念釣上來,周家秦家的錢你都能分一杯羹。”
沈嶠青說:“要是為這個,我大可不必放棄對韓家的財產繼承。要是我繼承了,現在就能算作跟周念門當戶對。”
秦老爺子用眼角看他,說:“哦?你的意思是其實你現在後悔了是吧?也是,這是常有的事,年輕的時候年少氣盛,覺得錢不算什麼,覺得自己未來有無限可能。結果真的被社會毒打了,回過頭來,對自己曾經的愚蠢清高追悔莫及。”
沈嶠青板著臉,毫無猶豫地說:“我不後悔。”
“我現在也過得很好,儘管我現在在你們眼裡看起來很貧窮,一無是處,的確,很有可能以後我也無法成為一個多麼成功、能與周念相配的alpha。”
沈嶠青沒有躲避長輩的視線,直視回去,不算桀驁,但也不能說謙卑,隻是平靜地闡述事實:“我知道我配不上周念。”
“我不過是,在他現在需要我的時候,聽從他的話,陪在他身邊,隨時隨地準備好,為他服務。”
“我的命是他的。”
周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既惱火,又無法反駁。
倒是秦老爺子輕笑兩聲,仿佛帶著幾分讚賞,還帶著幾分嘲弄,陰陽怪氣地重複了一遍:“‘我的命是他的。’”
“年輕可真好啊,還能有臉皮當著彆人的麵理直氣壯地說出這麼肉麻兮兮的話哩,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