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裡在座位上站定,移動視線。
即使霍裡走到他身邊,靠窗的雌蟲也完全沒有察覺到他人的到來,依舊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之中,保持著低頭看書的動作。
雌蟲濃密的睫毛低低地垂著,在眼底落下一片淺淺的陰影,襯得本就立體的眼部輪廓越發深邃,帶著點深沉的意味。
看書的姿勢非常認真,但凡任何一個正常的、有良心的、接受過道德教育和禮節教育的正常人都應該不會突兀地去打擾他。
——更彆說莫名其妙找茬。
而霍裡自認為是一個正常的、有良心的、接受過道德教育和禮節教育的社會好青年。
於是,對於係統的指示,霍裡內心不由生出些許微不足道的罪惡感:【係統,我感覺我的一些,就是比如說一些美好的人性,還有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全都要消失掉了。】
係統語氣隻比他更疑惑:【……宿主什麼時候有這些東西了?】
霍裡:【……一直都有好不好,平常能不能多認真觀察一下。】
係統:【好吧,以後一定認真了解,現在宿主彆說無關緊要的廢話,快行動。】
【行吧。】
空氣裡有寂靜的風息在流動。
霍裡插兜凝視片刻,手從黑色褲兜裡抽出,細長的食指和中指微曲,凸起的骨節在桌麵輕敲兩下。
“咚咚”兩聲。
規律的叩桌聲。
蘭斯洛特翻書的動作一停。
雌蟲像是終於察覺到來人一般,狹長而幽深的眼眸先是看向發出聲響的兩節手指,接著睫毛微抬,視線上移,看向霍裡。
寂靜的空氣中,兩人四目相對。
霍裡一怔。
那雙看向他的眼眸明明是明亮深邃的耀金色,卻宛如兩汪詭秘深水般平靜無波,渾然望不見底,但與其形容為漩渦,倒不如說是深淵、沼澤之類的絕地,囚禁著什麼擇人而噬的可怖魂靈。
那一眼仿佛是錯覺。
雌蟲麵上很快變得冷淡,曜金色眼瞳向上滑動,視線落到霍裡的發尾處。
蘭斯:“有事?”
霍裡收回手雙手抱胸,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雌蟲,語氣非常欠:“說是敲給你聽的了嗎?”
問句起手,更是絕殺。
饒是係統也忍不住給霍裡豎起大拇指:【好欠好欠啊,簡直就是校園惡霸走進現實,宿主好像還挺適合做這種事,簡直不要太完美。】
霍裡:【低調低調。】
蘭斯沒說話。
空間突兀地沉默、寂靜。連講台上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霍裡洋洋得意:【係統你看他的表情,這是被我嚇到的表情吧,這一定是被我嚇到的表情吧!哈哈哈,什麼實力我不說。】
係統點頭半讚同:【也不一定是被宿主嚇到,也很有可能是被宿主這無賴的模樣震撼到了,都不想多看一眼。】
窗外,光的縫隙裡仿若飛出無數透明質的蝴蝶,環繞著樹、窗、人而飛行,光影在教室裡鏤落,鐫刻出自身的形狀。
蘭斯眼中毫無波瀾,泰然自若地收回視線,目光低垂,低頭繼續看書。
【!】
霍裡挑眉,視線順著雌蟲移過去。
帝院讚助商多,又有各位入校生作為財源,自然財大氣粗,足足有訓練作戰服、日常軍裝校服、以及軍裝禮服三套校服,套套精美昂貴,無論是材質運用,還是設計風格都堪稱頂流。
雌蟲寬闊的肩膀上披著軍裝外套,金扣閃亮,裡麵是標準的校服四件套,黑金襯衣加雙排扣馬甲,黑金長褲,黑金長軍靴。
比起有三件校服,卻一件都沒穿的霍裡來說,雌蟲至少看起來是標準的好學生。
蘭斯的手指正停留在紙張書頁的一角,雌蟲手指骨骼感很強,小指、無名指以及食指上都各自佩戴著不同樣式的指戒。
小指疊戴黑白雙環戒指,黑戒略寬,白戒稍窄,花紋工藝繁複細致,無名指則佩戴寬指銀戒,貓綠翡翠鑲嵌其中,食指指戒暗金色澤流動,低調奢華。
“嘩啦”一聲,手指翻開書頁,皮膚上的青筋跟著一動,書頁被翻到下一頁,顯現出一連串令人頭暈目眩的複雜文字。
霍裡彎腰靠近他。
蘭斯翻書的手指一頓。
晨色中,風從細微的縫隙裡滲透進室內,把薄薄的紙張吹打出細微的聲響,流動的風息與光線中,霍裡的影子被陽光打落在桌麵上,像是會動的風物繪圖。
蘭斯垂眸,並未直接看向當事人,視線之中,桌麵上的影子逐漸移動著靠近。
接著,半片人物的陰影劃過他沒有表情的麵容。
輕微的呼吸拂過耳畔。
黑發雄蟲手撐桌麵傾身靠近時,氣息與清晨的冷空氣幾乎融為一體。
蘭斯洛特抿唇,不動聲色地探究著霍裡的動作。
就在兩人距離隻剩0.00001厘米的時候——
霍裡偏頭,身體與雌蟲略微緊繃的手臂錯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雌蟲手中的書,猛一下從蘭斯手中抽出。
霍裡的腕骨在去抓書時,碰撞到無名指處的金色指環,金屬塊很硬,同骨骼碰撞在一起,產生輕微異物感的同時,還有一種獨屬於指戒金屬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