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接話道:”你也不必如此,這麼多年我還能不知道你嗎?倒也不與你相乾,隻是到底是你媳婦,怎麼處置還得咱們娘三個商量.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婦德全無,自然不能姑息,隻是我們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休妻是萬萬不能的,以我的意思,是送周氏去家廟,後半輩子便在家廟裡過吧.”
蕭邦紘心裡一涼,隻覺滿口苦澀,隻是這樣的結果是他早就預料到的,說實話,老夫人沒有給她三尺白綾已是仁慈了,他不敢遲疑:”但憑母親做主.”
老夫人點點頭,又道:”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也沒個嫡子,庶子都沒一個,咱們蕭家人丁單薄,你媳婦又是個善妒的,我以前是懶得插手,以後,倒是該納幾個妾才是,選個妥當的人暫時管著你房裡的事.我有意將葛巾給了你做姨娘,她跟了我多年,料理家事也是一把好手,加上秉性隨和不是個好爭搶的,也不致生事,你意下如何?”
蕭邦紘又愧又喜又感動,喃喃地道:”母親待兒子…隻是葛巾是母親身邊得用的…”老夫人搖搖頭,揉了揉額,”再怎樣也是奴婢,豈能越過你們去?你雖不是我生的,這些年也頗為孝順,為了你,這點子犧牲母親還是給得起的.”
葛巾是個什麼性子品行,蕭邦紘豈有不知的?便知老夫人是當真為自己好,連忙答應了下來.老夫人又道:”嬈兒大了,婚事也該預備著了.我前幾日見了山東巡撫家的夫人,他們家有個嫡子今年十七了還未說親,我看著跟嬈兒倒是合適,隻不知你是否舍得遠嫁?”
蕭邦紘驚喜道:”可是山東巡撫袁偉濤家?”老夫人頷首,”正是.”山東巡撫袁偉濤是一方大吏總管一省,正二品的高官,袁家祖籍河北,在河北也是數得著的大家族,蕭邦紘已是千肯萬肯,笑著道:”讓母親操心了,兒子看著很好.”也不問那家孩子如何,老夫人暗暗搖頭,又道:”那家的孩子我見過,倒也一表人才,你若沒意見,我便跟袁夫人談起來了.”
等蕭邦紘走了,隻剩母子二人對坐,老夫人才悠悠歎了口氣,卸下了防備,顯得有些疲憊和蒼老.蕭邦維突然起身在老夫人麵前跪下,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兒子不孝,讓母親年近花甲還不能得享清福,日日為兒子操心.”
老夫人撫摸著年近四十的唯一親生兒子滿是胡茬憔悴的臉,眼中一絲淚光轉瞬即逝:”快起來,跟為娘的客什麼氣,這是做什麼?”
蕭邦維想著父親早逝,貴為公主的母親一手拉扯自己長大,過程中多少辛酸.自己當年硬要娶顧氏,讓母親受了多少嘲笑和羞辱,如今為了自己還委曲求全拉攏二弟,不惜將貼身丫頭賞給蕭邦紘,更是慚愧,兒女成群的人竟伏在母親膝上嗚咽出聲.
老夫人心中安慰,拍拍蕭邦維,勉強笑道:”傻兒子.為了你,娘有什麼是舍不得的?”說著又有些唏噓道:”或許是人老了,我最近總是在想自己是不是錯了,在大雍改嫁也不是什麼太新鮮的事,若是當年我接受顧氏,這些年手把手教她理事,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日的局麵?”
蕭邦維侍母至孝,唯獨當年與顧氏的事情忤逆了母親,這些年心中不是不愧疚的,他悶悶出聲,”當年母親不願意還是迎了她入門,若是為了兒子那般委屈自己,兒子心裡也不好受.”說著又打起精神,存心哄老夫人開懷道:”如今也不晚,明年東衛就娶親了,到時候交給顧氏和他媳婦,兒子一有空便陪母親到處走走.過兩年嫻兒樂妤出了嫁生了孩子,東衛媳婦也給母親添了重孫子,到時候隻怕母親忙得不可開交,笑得合不攏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