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站穩,樂妤又道:“我想你應該知道今天叫你進來是為了什麼?”話裡已經有了明顯的警告。
明路很想伸手擦一擦臉上的汗水,但他不敢,反而站得畢恭畢敬,聲音沉穩恭敬:“奴才明白,外麵的確早有這樣的傳言,之所以沒向姑娘稟報,也是因為流言無稽,不敢冒犯姑娘,卻不想誤了姑娘的事,奴才該死。”他話裡終於有了一絲悔意。
樂妤聲音和緩下來,讓他有個懼怕就行了,這樣就不敢再自作主張,畢竟他不是故意的,“有些事情是應該由我來決定的。你知道了卻不報給我,難道要我等到傳得滿城風雨被彆人當麵譏笑才知道嗎?”
明路雖然有幾分聰明,畢竟之前隻是小廝,覺事不明也是在所難免,樂妤又讓他將傳言說了一遍才沉吟半晌道:“可知道這話最開始是從哪裡說起來的?”
明路心裡鬆了口氣,想了想才道:“奴才接近過幾個說這話的人,他們都說是聽當時搜山的那些侍衛家丁說的。”
流言就是這樣,若是有心人為之,就會散落四處,無處查找。明路遲疑著道:“要不要我們也派些人出去辟謠?聽到哪裡有人議論,就裝作路人參與進去,再給予新的說法?”
樂妤並不在乎彆人怎麼說,橫豎也是事實,更何況這種事隻能越描越黑。她搖搖頭,柔聲道:“不必了,流言之所以是流言,無非因為百姓感興趣。你越是在意,就會傳得越凶。取代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另一樁更大的流言代替它,百姓有了更感興趣更勁爆的小道消息,這過了時的自然不攻自破,沒人會再感興趣。”
事實上,樂嫻可以不顧蕭家的名聲,隻為了踩倒樂妤不擇手段;樂妤卻做不到,若以牙還牙,最後聲名狼藉的一定是父親辛苦操持的蕭家,而不是樂嫻或者樂妤自己。
程淩燁大馬金刀地坐在城北一處宅子裡的太師椅上,臉色陰沉得很難看。這些流言自有下麵的人一絲不苟地報給他,連細節都有,說得極其生動詳儘。他眼裡毫不掩飾地露出殺氣,冷聲道:“我要知道這些話都是誰放出來的?三天!”
嘉澤皺著眉站在他麵前,心裡直叫苦,我的爺,最近朝堂大事小事不斷,王爺正焦頭爛額呢,您倒還有閒心追查這些微不足道的流言?
程淩燁兩個近身心腹,嘉澤性子沉穩爽朗,嘉洵跳脫不羈,卻都極得程淩燁倚重。嘉澤也知蕭四姑娘與彆人不同,隻敢心中腹誹,麵上忙不迭地答應著。
嘉洵站在另一邊,竟是一身藍衫做文弱書生打扮,長相極其俊美斯文,一雙桃花眼細長上挑,顧盼間風流瀟灑之氣四溢,隻時不時閃過的慧黠顯示此人並不是空有皮囊。
嘉洵手上拿著一柄折扇,寒冬臘月的故作風雅,令人側目,他帶著一絲壞笑,不懷好意地道:“爺,過幾日璃篁郡主設宴,那柯氏已經遞了三次信過來了,爺可要趁這次機會去見她?”
他心裡打著算盤,那蕭四姑娘應該也會去赴宴的吧。兩個女人要是撞到了一起……,嘖嘖,可有的好戲看了。
程淩燁狠狠瞪了他一眼,順手就將書案上一支上等狼毫當做暗器擲向了嘉洵麵門。狼毫來勢飛快,帶起呼嘯風聲,嘉洵嚇了一跳,身子一瞬間恍若無骨,朝著一側倒了下去,卻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開了狼毫,連蹦帶跳地躍了出去,留下一串哈哈笑聲。
璃篁設宴的地點恰好在螺稷山皇家彆苑,就是寶慶上次過生辰的地方。顧氏悄聲道:“聽你們祖母說,這次設宴隻是個過場,主角是安城公主和阜陵候,美其名曰阜陵候選妃,其實其她人不過是陪襯罷了。你們不用緊張,隻管隨意就是了。”
樂妤默默去看那燙金的帖子,不發一語,樂妍甜糯的聲音響起,“母親,阜陵候是將來的青海王,那麼安城公主要是嫁過去,不就是將來的青海王妃了?”
顧氏點點頭,“這是理所當然的。”
樂婉清冷悅耳的聲音如清泉流淌:“遠嫁異邦,即使貴為王妃,也未必是開心的事。”
樂妤若有所思,是啊,安城公主願意嗎?而他,他又願意嗎?
宴席是素衣羅衣幫著璃篁辦起來的,這兩個丫頭是太後千挑萬選出來放在璃篁身邊的,自是一等一的能乾,料理內事乃至政務都得心應手。
季舒玄躺在庭院中鋪了雪白狐皮的躺椅上,看著璃篁嘮嘮叨叨地吩咐素衣宴席的流程安排,眉眼中的笑意如冬日暖陽般溫暖寵溺,“宓兒,你就彆操心了,都交給她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