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上好的大紅袍,程淩燁撩袍在樂妤對麵坐下,飲了一口:“澠國公府的人連夜回京了。懷敏若無其事,仍留在行宮。”
樂妤不飲茶,隻端著暖手,素白如瓷的纖指映著淺青的茶盞,倍覺細膩光澤,“懷敏郡主當真是膽大包天,狂妄至極!我若把蔣夢窈死的真相透露給澠國公府,你猜會怎樣?”
程淩燁皺眉,出乎意料地道:“沒用的。第一沒有證據澠國公府是不會信的,其次,澠國公府雖然張狂,卻極有眼色,斷不會為了一個蔣夢窈而去得罪襄陽郡王府,他們隻會將氣撒在你身上。”
樂妤眯眸,溢出絲絲殺氣,“還真是柿子撿軟的捏呢。”
程淩燁深深地看向樂妤,黑不見底的眸子裡情意昭然若揭,“我那麼聽話,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還忍著惡心暗示懷敏,說自己對那蔣夢窈有意,你該怎麼獎賞我?”
樂妤白他一眼,嬌俏的樣子分外嫵媚,卻沒有半分殺傷力:“少來,還不是因為你才惹來這場禍事。”
程淩燁心頭一熱,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一臉無辜地道:“怎麼能怪到我頭上?我冤枉。”
他黑眸倒映著燭火燦若星光,一眨不眨地看著樂妤,那眼裡的熱度似要燃燒,讓樂妤臉頰滾燙,逃也似的移開目光,“蔣夢窈已死,唯有我知道懷敏的秘密,你對她很熟,她的性子會不會殺我滅口?”
見她提起正事,眸子遊離地盯著炕上的湖綠閃緞大坐褥緞麵,一副受驚羞不可抑的模樣,程淩燁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溫柔,笑了笑,收回目光,一本正經地端起茶盞喝茶,“很難說。”
樂妤挑了挑眉,注意力重新回到程淩燁身上,微微側臉,表示自己在聽。程淩燁食指有節奏地敲擊流雲百蝠紫檀木炕桌,眸中閃過思慮:“懷敏個性自私殘忍,又自視甚高,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看她敢因為一點不睦便直接下手殺人便可見一斑。她既不顧忌蔣夢窈的背景,自然不會畏懼你的身份。為求穩妥,隻怕她早晚會下手。”
樂妤暗自吐出一口鬱氣,短短的時間惹上這樣兩尊大神,饒是她也覺鬱悶。
程淩燁像是知道她心底鬱悶,柔聲道:“彆怕,有我呢。我去找懷敏,先穩住她,咱們先收拾了澠國公府再說。”
他想一力承擔,卻不知樂妤本就不是那等安居閨閣的本分小姐,樂妤心中暖洋洋的,卻還是冷笑道:“她若不肯罷手,我自不會坐以待斃,少不得要請這位大郡主吃吃苦頭了。”
程淩燁省起她在君霄麵前的冷靜聰慧,自嘲地一笑,目光落到了妝台上的那朵靜靜躺著的小花上,突地問道:“花漂亮嗎?”
樂妤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什麼,頓時兩頰生暈,想斥責又說不出口,若不說話無疑代表默認了,當真好生為難。
青玫咬住下唇背過身去,艱難地忍著笑。程淩燁一瞥,飛快地探手握了一下樂妤軟軟垂在桌上的纖手,旋即收回,若無其事地道:“你身邊就這個丫頭會武,還是太不安全了,我給你送個人進來吧。”
樂妤騰地紅了臉,見青玫回過身來,忙飛快地將自己的手縮進桌底膝上,又是羞又是惱,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用。”帶著淡淡的惱意。
青玫困惑地眨眨眼,長睫顫動,姑娘這是怎麼了?臉紅得像是喝醉了一樣,話也說得僵硬得很。
程淩燁偷偷緊了緊自己的掌心,似乎還留著她的體溫,這丫頭的手好滑嫩,還似有似無地帶著馨香,思忖著這等心思,麵上還正色道:“聽我的吧,接下來是非常時期,出入都要小心,身邊多個會武的丫頭,把握總要大些。你不要我就另派兩個侍衛日夜埋伏在蕭家外頭,你一出門就跟著你。”
樂妤氣結,這混蛋!她捂著自己發燙的左手,卻再也說不出不字。她身邊力量太薄弱,本想著去向君霄暫時借些人手,可若他當真派人跟著她。。。君霄和自己的關係不能泄露,樂妤幾乎在一瞬間就有了決定,扁了扁嘴道:“你怎麼能送人進來?”
程淩燁對她和君霄的事心知肚明,略一思索便知她定會向君霄借人手,卻無端端地心中極不舒服。對於心愛的女人,哪怕是兄弟也不能有半點機會。他見樂妤妥協,不知為何,心中卻升起淡淡的喜悅。她選了自己的人,是否表示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比君霄這個合作人重要?
程淩燁將杯中殘茶一飲而儘,姿勢豪爽灑脫似喝酒,施施然起身笑道:“你彆管,保管你滿意。”說著已手一撐窗沿,輕飄飄地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