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霄眸子冷芒劃過,這個時候不是翻臉的時刻,他麵無表情地道:“在外搜索的九百人早已累得毫無戰力,再勉強也隻是徒勞無功。我手下的人更是沒一個能站著不抖的。怎麼母後認為他們不該輪流休息嗎?也該把營地裡的人派出去輪換了吧?”
宋皇後被噎住,卻被他話裡的“毫無戰力”吸引,一瞬間心思已經轉過千百種念頭,“罷了,你說的也是。那就讓你的人暫歇一天,明日再出去。其他的人也照此例,輪番休息吧,外頭始終要留八百人繼續找皇上。”
這樣的處置說不上有不妥,程王和始終沉默的蕭邦維對視一眼,俱都默契地沒有反對。君霄暗暗鬆了口氣,話鋒一轉,“發現的那些屍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整個草原上,附近隻有央瑪的人和我們,怎麼會有亂黨襲擊父皇和燁哥?可有什麼消息?”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但宋皇後自然不可能承認,皺眉道:“這些人暫時查不到來路,我們的一千人都已經查過了,一個不少,但央瑪的人我們插不上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桑尼不可能謀害皇上的,央瑪不過是草原部族,他謀害皇上做什麼?”
這樣的回答明顯出乎了君霄的意料,他挑了挑眉,不是護衛軍,那是哪裡來的殺手?難道說皇後早就計劃了一切,暗中調了人來?那麼這些人有多少,會不會影響原來的計劃?心中暗忖著,麵上卻恰時露出驚訝,“那麼會是誰呢?”
宋皇後不耐地低頭,故作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或許是亂黨知道皇上行獵,認為是個機會才暗中跟隨,伺機出手吧?霄兒,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出去呢。”
君霄恭謹地應聲,“是。”臨走時卻不露痕跡地瞄了一眼程王。程王察覺到不同尋常的目光,卻動也沒動,隻深邃的眼底滑過一絲利芒。
樂妤竭力養傷,已經好了許多,本來就是外傷,在木雪衣的那些上等好藥的悉心治療下,漸漸開始不再滲出血水,有了結疤的跡象。
從太後那裡出來,她哪裡也沒去,徑直回了自己的帳裡睡覺,哪怕睡不著,可她知道,睡覺對傷勢來說是最好的養護。
木雪衣和綠竹一去就沒了消息,她雖然五內俱焚急得無數次背著人失聲痛哭,但表麵上仍然努力地冷靜配合著珠璣青玫,不讓他人擔心。
可這樣的堅強,卻讓珠璣和青玫更加心酸。直到快三更,樂妤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靠著依稀的月光從帳頂照進來,程淩燁目光柔軟眷戀地看著蹙眉擁被睡得並不安穩的樂妤,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拂過思念了千百次的容顏。
像是察覺到了帳裡的異樣氣息,又或者是程淩燁略微粗重的呼吸泄露了自己才存在,樂妤緩緩睜開眼,跟近在咫尺的程淩燁四目相對,怔怔地,癡癡地,幾疑是夢,她苦笑一聲,喃喃道:”我又做夢了,三更半夜的,哪裡會出現在這裡呢?“
程淩燁心中巨震,再忍不住,撲到床上緊緊地抱住樂妤,卻小心地避開她的傷口,“妤兒,是我,我回來了,你不是做夢。”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體溫,樂妤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再也顧不得矜持,反手緊緊抱住程淩燁,泣不成聲。
哭了半晌,樂妤不好意思地往裡麵挪了挪,示意程淩燁上床來。程淩燁又驚又喜,不由心猿意馬想入非非,難不成經曆了差點失去,妤兒想要……?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樂妤抓著被子,羞澀地道:“草原上的夜晚太冷了,你剛剛回來可彆凍壞了,上床來蓋著。”見程淩燁神色古怪,她忍不住又嗔道:“不許胡思亂想。”
程淩燁無奈地摸摸鼻子,還是順從地爬上床,扯過被子蓋了,靜靜地抱著樂妤,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和清淡的發香,心中無限寧靜安樂,“我見到綠竹了,她都說了,妤兒,我好想你。”
之前的不愉快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樂妤眼眶微濕,主動道歉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該遷怒你,我應該諒解你的。”
跟生離死彆比起來,那點子爭執怨恨又算什麼呢?
程淩燁緊了緊臂彎,“我明白,我都明白,菱歌為了你死得那麼慘,你怎麼會不自責不怪自己呢?我不能保護你,還讓你受到那樣的傷害,你怪我是應該的。你能怪我,也就是沒把我當外人,妤兒,你都不知道,我一邊難過,一邊高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