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苑已經被八尺帶回了家, 少年依然保持著精神不振的模樣。臉色蒼白的久苑被八尺直接放到了床上。
花子也從外麵回來了,他雙唇緊閉,有些擔憂的看著床上的久苑。
織田作之助敲了敲門,端了杯熱水進來放在床頭櫃上。
織田作之助:“……久苑君現在還好嗎?”
花子搖了搖頭, 歎了口氣, 他用提醒的目光看向八尺,說:“我們都出去吧, 讓他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他們正碰上從外麵回來的夏油傑, 一見到大家都在,夏油傑也直接問道最關鍵的事情:“你們看到雪女的動作了嗎?”
方才起就在忙著其他瑣碎的事,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
夏油傑臉色有點不太好看,提醒道:“你們最好看看,網上已經亂套了。”他又看向無人把守的房間,語氣柔和了幾分, “我留下吧,久苑君這邊總得有個人。”
“麻煩你了。”
說完, 花子就領著織田作和八尺往客廳去。
諸伏景光正在密切關注網上的情報,他已經將雪女的那段視頻保存了下來,就打算等他們回來後發過去。
“來看看這個吧。”他一見大家過來, 就走到電腦旁飛快的調出那段視頻。
“大約二十分鐘前,雪女在推特上發送了一條視頻。”諸伏景光站在自己的立場來說, 看到這樣的消息心情很是微妙, 但他實事求是的總結了一番:“雪女諷刺了一番……部分政府人員的所作為, 這是起因。”
他飛速敲擊鍵盤,調出其他畫麵。
“在bbs上的消息被封禁後, 雪女直接通過背後的黑客手段在路上的電子屏幕和電視上進行投屏, 宣告會對那些潛伏在暗處心懷不軌的人進行懲戒, 聲稱自己……”
“會直接找上門。”
花子臉上表情繃緊,在聽到諸伏景光的話之後發出一聲冷笑,才舒展開表情。
“即使我看那家夥不慣,也得承認他算是乾了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花子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已經能代表一些問題,諸伏景光也不會去觸動這個黴頭。
然而旁邊的八尺從一開始就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他獨自一人坐在圓凳上,手中的寒光閃閃的竟然是廚房裡的菜刀,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順走的。
他一手持刀,另一隻手手指抵在刀尖上,嘴裡還在不停的念叨:“該死該死該死該死的雪男——”
“我要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我要砍了他的頭,提著他的頭送給我的孩子——”
“對,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小步小步的走到花子身邊蹲下,然後按住了他的肩膀死死盯著花子。
旁邊的諸伏景光被八尺這瘋狂的眼神弄得渾身都不自在,而花子則是對他的觸碰也不怎麼喜歡,皺起了眉頭:“乾什麼?現在可不是讓你發瘋的時候。”
八尺對他的提醒全然不顧,“告訴我,告訴我雪男在哪裡!你能占卜出來的吧!?”
“你要殺了他?”花子將八尺按在他身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彆做夢了,主人不會讓你如願的。”
“你隻要告訴我他在哪裡就行。”
“……你確定?”花子抬眸,“這次搞不好就不是關禁閉這麼簡單了,值得嗎?”
回應他的是八尺越發瘋狂的眼神。
知道勸不動,花子也不浪費時間了,他說:“行,那我告訴你……”
花子裝模作樣的做了個占卜,隨後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將雪女所在的位置告訴了他。
在八尺奪門而出後,花子慢條斯理的問織田作:“家裡還有紅茶和點心嗎?等會有好戲看了。”
諸伏景光關上旁邊還在放著新聞的電視機,不解道:“好戲?是指的八尺大人和雪女嗎?”
“雪女正在忙著給那些阻礙他的蠅營狗苟之輩找麻煩,而八尺又要去給雪女找麻煩……”
諸伏景光問出了他最關心的事——
“八尺大人會阻止雪女對那些人下手嗎?”
站在人類的立場,他不免會對這樣的結局抱有期待。
“不會。”花子冷漠的終結了他的幻想。
男孩隨手從旁邊書架拿了本雜誌開始翻開,漫不經心的解釋起來:“八尺不站在任何人那方,他隻站在自己喜歡的事物那一側,以及你搞錯了一件事……人類的死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房間內隻有男孩翻書的沙沙聲。
似乎是這期雜誌的內容格外無聊,他啪的合上了書,望向窗外猶如粘稠藏青墨水的天色。
“——彆忘了,他可是詛咒人的妖怪啊。”
……
……
石田大作強忍著內胃裡的翻江倒海從會議室離開。
剛一出門,就被同僚故意撞上肩膀,後者看到他鐵青的臉色,不禁好笑的想要諷刺他兩句,卻被石田死死一瞪。
“喂……”
他還沒來得及將組織好的冷嘲熱諷說出口,石田大作就大步走開了。
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裡暗罵:該死的。為什麼所有的不如意全都在今天?
他今天下午有一個無法脫身的重要會議,臨近會議結束時,他收到消息——八尺大人把黃泉川給帶走了,不僅如此,他還折損了多名部下。
他承認是自己的貪欲作祟,但分明已經注意了尺寸……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用棉花的力道去辦事,怎麼會引發這種問題?
很快他就找到了理由——一定是野口出了紕漏,那家夥在執行他的命令時做過頭了,得罪了那個少年。
顯然他已經將自己曾對野口說過“黃泉川一個小孩,稍微嚇唬兩下就能讓他什麼都說出來了”這種話拋之腦後。
他臉色鐵青的上了車,命令道:“去異能特務科。”
石田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往椅子上一靠。
部下傳來的報告書讓他越看越心驚,更重要的是——實在肉疼。
部門之中各個派係都在發展自己的勢力,想要拉攏勢力,除了錢和權之外還需要一些武力部隊,那些被派去鎮壓八尺的警備員幾乎都是他私下給過不少好處,幾乎是被他當成私人團隊來使用的,本就是灰色交易不能上台麵,如今因為八尺而折損,相當於這些錢全都打了水漂,他又無法明麵上跳出來說對方損害了自己的利益,否則就是不打自招。
他的助理見石田臉色糟糕,在旁邊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野口他也被妖怪給……”
“我知道。”儘管石田心裡悶氣,嘴上還是說著:“妥善安排他的身後事,成事不足的家夥。”
“是的,我這就去為您安排。”助理說著就低下頭,卻用餘光悄悄打量著身旁的石田如今狀態如何。
石田心煩意亂,呼吸都有些不順,根本沒注意到助理的狀態不對。
他滿心都在想:這時候如果他不穩下來,手下的人也會跟著散亂,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人脈也會變得搖搖欲墜,他承受不起這種損失。
樹倒猢猻散,所以他絕對不能倒在這裡。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後翻看報告,卻在看到最後的監控錄像時,呼吸一滯。
(這是什麼東西……!)
八尺大人怨毒的死死盯住攝像頭,即使聽不到她的聲音,也能從唇中讀出他飽含惡意的詛咒。
石田擦了擦汗。
(說到底不過是暗示,這世界上真的會有詛咒嗎?)
(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豈能相信——!)
(不,不,先聯係安保人員,給我調動更多的保鏢……讓他們頂上去……)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石田就趕忙打開手機想要撥通電話,然而剛一解鎖,手機屏幕上就跳出一道黑底的紅色血字。那字就像被人深深篆刻進去的——
“找·到·你·了。”
他嚇得趕緊把手機往旁邊一甩,結果砸到了助理身上,助理也看出了他慌亂的樣子,隻好苦著臉將手機遞過去,卻在看到屏幕上的字時臉色一僵,趕忙低下頭準備將手機遞回去。
手機還未交到石田手中,屏幕上就放映出了雪女的臉。
本該是清麗無瑕的麵容,說出來的卻是讓石田心跳加速的死亡預告。
“既然你們不來,那就隻能我來找你了。”
石田原本打算接過手機的那隻手停在了空中,然後死死握住了拳頭。
還未等他說什麼,車子突然急轉彎,將他和助理甩到了一起,腦袋在後座撞出一聲悶響的石田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他捂著後腦就對司機吼道:“你在乾什麼!!!”
“有、有人——”司機對他的訓斥置若罔聞,眼睛發直的看著前方路中間突然出現的白衣女子,“有、有鬼、有鬼啊!”
說完,他竟是直接打開了車門,連滾帶爬的跑了,根本不管車上還有兩人。
“你給我站住!”石田扶著椅子艱難的直起身子,才發現他們被丟到了主乾道上,現在前方正好是紅燈,他們突然停車差點被後方追尾。
石田推了一把助理,氣急道:“你去開車!”
沒想到助理竟然也呆愣在椅子上,不聽他指揮,滿眼都是前方的女人虛影。
眼看著那白色的身影越來越近,在深藍色的夜幕之下竟然泛著淺淺的微光。石田越發感覺心臟揪緊,他罵了句“算了,我自己來,你們一群廢物!”,然而他正要自己親自下去開車,卻在剛摸到門把手時,就被背後的助理給一把拽住——
天旋地轉的那一刻,他在玻璃裡看到了助理的臉。
平日裡對他唯命是從的助理,此刻就像完全換了個人。眼鏡被他甩到了一邊,但他眼中眸光清明,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近視的樣子,緊接著石田就感覺後腦被人重重的錘了一下,他一下子就疼懵了,感覺眼前都有了重影。
石田下意識去摸,卻發現後腦全是血。
“你、你……”
一陣目眩之感讓他身子癱軟了下來,他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他的助理高高舉起手中的電腦的模樣,電腦後殼上已經有了他的血。
似乎是還不解恨,助理將平時放在口袋裡的鋼筆掏了出來,對準石田的大腿就是一刺。
“啊!”石田痛苦的捂住腿,這刺痛竟然讓他清醒了。
然而助理的動作未曾停止,他右手在車內的抽屜裡翻出了一把裁紙刀,對準石田的身體猛刺,刀片刺入血肉之後,他竟是狠狠的攪動起來,這疼痛讓石田幾乎昏厥。
“不許昏過去!”他剛要閉眼,就被助理一拳砸在臉上,連帶著咳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