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男回到了那個小小的神龕旁, 這個小土地神的身影已經又淡了幾分,他挪用了更多的力量到處去找人、妖怪、或者其他小神求助,可惜並未有人朝他伸出援手。
“即便是自己快要消失, 也要想辦法救出那個孩子嗎?”裂口男蹲了下來。
小土地神受寵若驚的趕忙朝他一拜——裂口男的力量遠在他之上, 他雖承了個土地□□字, 但日本大大小小的神太多, 若是沒有力量,真倒是不如許多妖怪來得自在和強大。
他說:“是的,那孩子曾經祭拜過我很長時間,對我而言, 是相當重要的信徒,並且我承諾過一定會保佑她……”
裂口男歪著頭, 月光下他的黑發鍍上了淺淺的金色。
他對人口拐賣這種事深惡痛絕,這讓他會想起生前那些身不由己的、痛苦的回憶。就連先前搗毀華九會時,也有不少他動手的痕跡,在鐳缽街的黑幫小團體中,被他肅清的人。□□易組織也有不少。
在聽到土地神這番話後,他有些好奇的反問:“……即使她現在已經把你忘記了,讓你幾乎要失去最後的信仰了,也要做嗎?”
“是的。”土地神回答得斬釘截鐵, “我本就是因為人類的信仰而生,過去的我擁有信仰時也曾風光百倍,一旦回想起那種日子,我還會感到神往……”他揚起頭來, 眼中的是四周的高樓大廈。
這神龕在大路附近, 一小片自然綠化帶裡, 所以幾乎是和鋼筋水泥森林離得極近的。
這位小神究竟在這條街上見過多少人的人生, 裂口男不得而知。
“很早以前,這邊還不是這樣子的。”他懷念起來,“這樣冰冷的鋼鐵之森在建立初期,施工隊的工人們經常來我這裡參拜,他們其實也沒什麼好東西,但偶爾會給我帶點橘子。”
那個時候的人們還很信這些,尤其是工地工作,保不準也會沾上些意外,也算是求個安心。
“我保護他們——我做到了。”土地神說,“那時候的我,還有這這樣的力量。”
“是嗎。”裂口男點點頭,“那你很了不起。”
沒想到會被人這麼坦率的誇獎,他愣了愣,隨後繼續道:“後來房子建起來了,這邊也沒在發生過事,漸漸的人們反倒不怎麼信這些了。”
原來如此。
人們不知道是因為有土地神在暗中保護,反倒是認為這麼久這裡都沒出過事,估計也沒有什麼臟東西,反而放下心來,轉頭就拉起夥伴說要破除迷信了。
結果就是土地神能得到的信仰衰退了。
久苑沒法評價這個循環,每一步都是大家共同選擇的結果,更何況這個年代,除了少數虔誠的教徒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彈性的擁有信仰,集中性的參拜某些和他們的願望對口的神明來乞求願望,例如考前求學業就會直奔天神道真的天滿神社,求戀愛、姻緣,就會將緣結神掛在嘴邊——
這麼一來,本就有名有姓的神明所得到的信仰越發集中,而普通的小神幾乎隻能等待徹底消失的命運。
“不怨恨嗎?”裂口男問。
土地神搖了搖頭,“我本就是誕生於人類的需要,等到大家都不需要我了,證明人類已經足夠強強大到不需要依賴虛無縹緲的存在也能夠活下去,我的使命也就到此為止了,硬要將自己留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意義,搞不好還會因為執念太深而墮神,那不就很醜陋了嗎?”
“是嗎?”
久苑不是神,他終究也是無法完全明白他們的想法的。
隻不過有一點也許沒錯,正是因為人類在不斷的往前走,所以他們的需求會隨著時代和大環境不停的變更。
他不由得對係統說道:“等到這世界上所有的神秘都被他們窺儘,那這世界上還會存在真正的神怪嗎?”
【係統:……主人,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從理論上來說,隻要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對神秘抱有相信的態度,這些全都會隨著人類的遺忘和不被需要而消失吧。】
【係統:不過,您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單純是對土地神的經曆有感而發嗎?】
“我隻是覺得,這個答案似乎對我很重要。”久苑想了想。
“對了,係統,你幫我搜搜附近的神社還有哪些,把靈感強度最高的挑出來。”
這邊,土地神見裂口男半天不說話,還以為是自己說的話有什麼讓他覺得冒犯或者不舒服了,他小心翼翼的開口:“那個,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不,沒事。”裂口男說,“走吧,你知道你要救的那個孩子在哪吧?”
聽到他願意幫忙,土地神感覺點頭:“我知道。”
“能離開這裡嗎?”他伸出手來,“你帶我去吧。”
那土地神見他是認真的,於是往前走了兩步,就被裂口男扶著讓他坐在自己的肩膀上。被這麼一顛簸,坐穩後,他就告訴了裂口男自己打聽到的情況。
“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要抓緊時間了。”裂口男說,“你記得她的長相,你來辨認。”
……
……
“唔!”
意識重新回歸,被困住手腳的少女重新醒來。
地下車庫裡,一輛灰色麵包車的後備箱裡,女孩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封閉的環境和糟糕的空氣讓她感覺仿佛要窒息了,車內的人一邊抽煙一邊大聲討論著。
“據說之前也是黑機車壞了事,真麻煩。”
“要不是矢霧製藥出了事,我們這條生意還能繼續做下去……現在隻能把這些倒黴的家夥賣給其他有特殊需求的客戶了。搞不好,比賣給矢霧製藥還慘。”
“我聽說他們是為了做人體實驗,但是,隻是用特殊藥物讓人進入假死狀態進行一些奇怪的測試……”
“不說這個了,這些貨物是要賣給新找到的客戶,你們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我們也不需要知道這些,搞不好是有特殊癖好的老·變·態。”
“十代女性的話,能賣不少好價格吧?”
“那女孩,抓到她的時候似乎正在追逐黑機車,是因為有人開出了一千萬元的懸賞吧,結果反倒被我們把她給抓住了,真諷刺啊。”
“她聽到的話,應該會後悔得哭出來吧——”
被關在後備箱裡的理奈聽到他們的談話後,悔意浮現上心頭。
她隻是和同學們開玩笑,大家說比比看誰先找到黑機車,這樣玩鬨的行為竟然會讓她碰到這種飛來橫禍,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
(我會像他們說的那樣,被賣給有特殊癖好的變態嗎?)
想到這種未來,理奈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許多殘忍的畫麵,光是想象就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女戰栗不止。
(救命——有沒有誰在這附近能夠救救我——)
她一邊試圖掙脫開繩子,但他們係的非常緊,光憑她的臂力根本掙脫不開,這附近也沒有可以幫忙的工具,若是動靜太大被發現,可能又會被他們用藥物弄暈,這樣就會錯失更多的時間。
(怎麼辦、怎麼辦!)
車子還在開動,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何方,恐懼越發加深。
接著,車子猛地停下。
(不會吧!?是已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