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便知道了。”他的呼吸沉沉地落到她的頸側。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脈在突突跳動,仿佛主動去碰他的唇一般。
她的臉再一次難以抑製地發熱。
她,魚初月,黃花大閨女一個,莫名就躍過了相知相戀的階段,和一個男子這般親密曖昧。如今想想,都還覺著有些雲裡霧裡。
“小師妹,給我?”低沉的聲音貼著肌膚響起。
她渾身發麻,強忍著沒縮起肩膀,輕聲地回道:“嗯。”
他發出了悶笑。
一隻手緩緩扶上她的側臉,將她的臉蛋連同另外半邊脖頸牢牢禁錮,另一隻手環身而過,圈住她的雙臂。
她閉上雙眼,心如鼓擂。
溫熱的唇、玉般的齒,觸感絲絲分明。
細微的痛感被他的動作掩蓋,她有些喘不過氣,整個人軟在了他的懷裡,口中溢出倒氣的聲音。
他的呼吸變得沉重了許多,分明已封住了她的傷口,薄唇卻沒有離開,仍舊在傷口周圍輾轉。
他把她箍得更緊。
不知何時,五指被他牢牢叩住。
他的呼吸緩緩上移,與她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仿佛清新的竹葉上落到了香甜的桃花瓣。
“小師妹,”他的黑眸中暗光閃爍,“愛我嗎?”
魚初月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也算是見多識廣。
那些遊戲花叢的男人在床笫之間,往往便是這樣敷衍地問上一句,得到回應之後,便把女子摁進被褥中。
他要對她……做那種事了?!
一個‘不’字到了唇邊,卻說不出口。
她的片刻遲疑令他眸光冷凝。
他傾身而上,堵住了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她已習慣了他的親吻,下意識地微微啟唇,若有若無地回應他。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還是將她壓到了冰玉榻上。
他緊緊攬住她嬌小的身體,仿佛要把她整個摁進他的血肉中。
交扣的那隻手心裡,多出了一枚質感奇異的冰涼物體。
魚初月被吻得七葷八素,心中一團亂麻。
他稍微離開了少許,嗓音沙啞:“準備好了麼?”
魚初月倒吸一口涼氣,視死如歸地點了點頭:“嗯。”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和崔敗這樣完美的男人……她也不吃虧的咯。
他輕笑出聲,額頭抵住了她的額頭。
交扣的五指重重一握。
有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硌在掌心。
魚初月一怔,隻覺眼前白光泛濫,好一陣天旋地轉!
魂魄仿佛被扯出了身體,高高拋至天際,越過了日月,俄頃,複又重重砸下,跌落萬丈深淵。
她有些驚慌,幸好另一道既冰冷又熾熱的神念緊緊挨著她,將她團團圍住,護得密不透風。
她下意識地依偎著他,靜靜等待。
跌到無儘深淵之後,又墜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周遭都是瘋狂旋轉的雲,魚初月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麼多、那麼密的雲層。它們凝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龐大氣旋,轉速分明快得嚇人,但因為體型過於巨大,外層的氣旋看起來卻是在緩緩擺動。
她很快就直直穿過了氣旋中心,就在明暗交替的霎那,一幅壯闊至極的圖景毫無征兆地撞進了她的視野中。
那巨大無邊的氣旋雲層之下,竟是一顆緩緩轉動的渾圓大球。
通體焦黑,看著像是被烈焰焚燒過。
有些地方仍有餘燼未熄。
她迅速向著這顆焦黑大球靠近。
再近些,她看出一些龐大的痕跡——山巒、湖海。
這是……
一個可怕的念頭蹦進了魚初月的腦海,這該不會是一個世界吧?
更近了,大地的輪廓漸漸不再是弧形,而變成了熟悉的平直地平線,若不是曾在高空中一覽全景的話,魚初月打死也不會相信,這一望無際的大地竟然是一粒渾圓的球體!
眼見這兩縷看不見摸不著的神念便要直直砸一個狗啃泥。
忽有白光一閃,又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魚初月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在崔敗看來,這一團魚一樣的小小神念,便是把尾巴蜷了起來,遮到魚腦袋上。
他心中好笑,展開神念,將她裹得更緊。
要著陸了。
“轟——”
不知過了多久,魚初月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周身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湯池子裡。
她從前做夢都想要擁有一隻大木桶,裝上一整桶熱水,把整個人都泡進去。
可惜的是,山村裡的孩子是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待遇的。燒那樣一桶水,不知道得浪費多少天的柴火,她也就是做做夢。
那時一心想要進城,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知道城裡有熱乎乎的大澡池子,隻要攢夠錢便可以泡個夠。
“唔……咘嚕咘嚕……”
魚初月:“???”
她試著再張了張嘴。
溫熱的湯泉湧入口中,非但不嗆,反而讓她換了好大一口氣,整個魚都精神了起來,就像打了個大嗬欠似的。
魚初月:“???”
她,好像,真的,變成了,一隻魚。
魚初月轉了轉眼睛。
她這隻魚可能長得和平常的魚有些不同,兩隻眼睛長在正麵,並不是在兩側,所以甩起尾巴來,自己也看不見。
她搖頭晃腦往上拱。
很快,便像是穿過了一層極薄的膜,冰冷的風‘呼’一下刮在她的腦袋上,整個世界好像都在壓榨她的水分,想把她榨成一條魚乾!
魚初月嚇得急急縮回了水麵下。
好奇怪的感覺!
站在魚的角度看世界,發現‘空間’其實是有形體的。就像人跳進水裡,會感覺到水的阻力一樣,魚從水裡躍出來,也能深深地感受到水麵上方的‘空間’十分不友好,它們張牙舞爪,想要吸乾她。
魚初月往深處潛了少許。
她四下觀察,尋找崔敗。
“大咘嚕……大咘嚕……”
她遊蕩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不是湖也不是海,而是一處小小的水潭。
她用她的魚腦袋艱難地思考起來。
崔敗怎麼說的?進入本源碎片之後,要做什麼來著?
將一切靈氣化形之物攫入腹中。
所以……什麼是靈氣化形之物?崔敗他去哪裡了?
魚初月遊了一圈,發現這個水潭直徑大約有十丈,整個潭子裡就她一個活物。她潛到潭底,試著啃了啃潭底的焦泥——呸呸!
看來這些水啊焦土啊,都不是她要攫取的靈氣化形之物。
她回憶了一下在高空看見的全景。
就這燒成黑炭的巨球?這是機緣?逗魚呢吧!
她轉悠了一會兒,決定弄出些動靜來,好讓崔敗能找到她。
她‘咕嚕咕嚕’地吐了會泡泡,憋住一口氣,衝上水麵,高高躍起。
“啪——”回落時,亂甩的魚尾巴擊打在水麵上,還挺疼。
她蹦躂了幾回,漸漸適應了水麵之外的嚴酷。
她用水麵照了照自己。
一條紅魚,腦袋大,身體小,尾巴很漂亮。
‘崔敗應該能認出我來。’魚初月自信地想。
又一次躍起的時候,她看到岸邊的焦土之中,好像有個什麼東西在一拱一拱地動。
“大咘嚕?!”
魚初月搖頭擺尾遊向岸邊。
這裡有個小小的泥坑,風吹不進來。
魚初月停在淺水處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竟是一枚要出土的小芽兒。
頂開了焦土的一點小芽苗又癟又黃,一看就知道缺水缺得厲害。
是崔敗?!
魚初月激動得甩了甩尾巴:“大咘嚕!”
剛剛從土裡蹦出來的小幼苗‘噗’一下分成了兩片,在她麵前擺出一個扭腰折肚的“丫”字。
它看起來蔫極了。
出土耗儘了所有的力氣。
外麵這可怕的空氣像是吸水怪一樣,開始瘋狂地抽取它身上的水分。
剛出土的芽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黃。
魚初月急了,趕緊擺著尾巴潛回去,從水潭裡薅了一口水,‘噗’一下噴灑向小幼苗。
它猛地一顫,舒展著兩瓣小苗芽,飛快地把這一口珍貴的水分吸進了身體裡。
得到了水分之後,它把腰杆挺直了,衝著魚初月抖了抖那兩片可憐兮兮的小苗葉,表示它看見她了。
魚初月彎起了一對魚眼。
她把腦袋探出水麵,一對胸鰭搭在岸邊,愉快地看著被她投喂的崔敗小苗苗。
“咘嚕,咘嚕嚕嚕!”
相依為命的感覺,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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