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秦夫人從來不是惡毒之人,之前想對陶李氏說出抱錯世子之事,已經覺得愧對陶睿了,但名聲事關家族中那麼多女子的命運,他們有許多事不得不為。
事到如今,他們隻後悔一時心軟,沒接受那“病重”的借口退親,鬨成這樣。族中眾人都在詢問這件事,讓他們給出交代。外界也在看秦家的反應,看他們如何處理。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秦大人直接下令,將那月兒的一家老小都趕出府去,算是嚴懲自作主張的下人,明麵上有個交代。而秦若,則是將她送去莊子上“病重”靜養,從此再不許她回家,隻當沒這個人了。
如此便是明裡暗裡都將人處置了,該明白的人都明白,自然也懂了秦家這家風嚴謹的態度。雖然還是免不了受到波及,但這對秦家其他姑娘的影響已經減到最低。
秦夫人私底下給了月兒的家人不少銀兩,不過月兒本就是幫凶,這樣做已經算厚待他們了。
在秦若被塞進馬車送走後,秦大人和秦夫人親自邀請陶睿在酒樓裡見了麵。
他們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陶睿便默默喝茶,偶爾吃一茶點。二人見他這般悠然自得,頗為不解,又不好多問,最後隻秦大人說了句,“是我秦家對不住你。”
陶睿擺了下手,笑笑,“我素來信奉一句話,‘天作孽,尤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我觀秦家已嘗到苦果,我也沒有什麼怨恨之情,此事就此作罷。”
陶睿喝口茶問道:“二位可還有事?”
兩人搖了搖頭,陶睿便起身告辭,“我剛與家人團聚,尚有許多瑣事要辦,失陪了,二位慢用。”
兩人看著陶睿離去,他步履輕盈、眉眼含笑,哪有半點抑鬱苦悶?
秦夫人忍不住道:“這陶睿……驟然從國公世子變成平民百姓,竟還能如此豁達,將來當成大器。”
“可惜了。”秦大人感歎一句。
可惜什麼,不用說兩個人就都明白。可惜這麼好的一位女婿,就此失之交臂,更可惜這麼出眾的一個後生,與他們秦家永遠不會是朋友。
對比他們女兒,為了那點虛榮心,把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當真又蠢又毒。一時間,兩人仿佛老了不少,在這場旋渦中,他們抽身很快,卻沾了一身腥。
秦家是聰明的,有底線的,走錯了一步及時補救,勉強扭轉回來。宣國公府就不行了,陶謙若聰明,也不至於謀不到一官半職。
他根本沒想過處置陶李氏,因為他本能地想為了陶斌保住陶李氏的名聲,也相信了陶李氏說的批命。他就沒想過他還不老,讓陶李氏罪有應得之後,他完全可以續娶培養下一個嫡子。
所以他做的就是幫陶李氏遮掩,不但抹去曾經那些遺漏的痕跡,還給宣國公府來了一次大清洗,確保所有留下的人都不會亂說話,泄露府中真實的情況。
接著陶謙就親自去客棧找陶睿,帶著滿腔父愛打感情牌。
沒有外人在,陶睿懶得陪他演戲,直截了當地說:“當年的事我爹娘不追究,我也不會記仇。等世子之位去除,我便將戶籍遷走,從此我們一彆兩寬,各自歡喜,誰也不要再打擾誰。”
陶謙下意識就想罵他,強忍著露出傷心的神情,“你做了我十七年的兒子,我舍不得你離去,你竟舍得不認我這個爹?睿兒,回家來吧,雖然你不能再做世子,但我會像待文兒一樣待你,吃穿用度一樣都不會少。日後你還能像從前那樣,出去玩一玩,同公子小姐們聚一聚,再讓你娘給你相看個好親事,日子一樣順遂。”
陶睿很是疑惑,“我在我家就是爹娘唯一的兒子,好好的嫡子不當,我去給你當庶子寄人籬下?”他恍然大悟,“你是覺得我忍受不了窮苦,貪圖你家富貴是吧?嘖,你想多了,我想比你富貴也就是遲早的事,做什麼貪圖你施舍的三瓜兩棗?”
這不屑的語氣讓陶謙裝不下去了,臉上隱現怒氣,“你這是看不上宣國公府?我看你是太年輕,沒見過世麵,不知道平民百姓的世界有多殘酷。你以前混得如魚得水都是因著你的身份,今後你不是世子,你以為還有人會理你?”
“那是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不識好歹!”陶謙冷聲道,“你要走便走,那個姑娘必須回宣國公府。國公府的名譽容不得你肆意踐踏。”
陶睿嗤笑一聲,“踐踏國公府名譽的是你的夫人,你的兒子,如今還要加上一個你。我和福喜都不稀罕宣國公府,你們彆來招惹我們,這件事自然就能揭過去,不要沒事找事。”
陶謙放了狠話,“你若執意如此,彆怪我不念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