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當然要給陶睿升官, 不但要升,還要大升特升!
陶睿幫他的何止一點半點?他從前以為自己在位幾十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紀, 這輩子已經值了。但陶睿讓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周朝人人飽腹,再無餓殍, 他做夢都能笑醒。
還要討債填充國庫、整頓土地、鏟除狼子野心的蕭家。
他若不好好嘉獎陶睿, 那就等同於忘恩負義了!
皇帝給陶睿升官前,丞相特意進宮勸他, “皇上,臣知道您喜愛謹之,看重他,他確實才智過人, 是難得一見的棟梁。但臣擔心, 他如此年輕便位居高位,淩駕於萬萬人之上, 將來漫長餘生,他會知足嗎?蕭太師剛倒下, 如何知道他不是另一個蕭太師?”
皇帝笑道:“朕記得你對謹之很是賞識啊, 怎麼今日又來攔朕?”
丞相說道:“賞識歸賞識, 擔心歸擔心。正因為臣賞識他,才更盼著他好,希望他慢慢來, 多些磨礪。臣也是從他這個年紀過來的,年輕時最容易誌得意滿、驕傲狂妄, 迷失了心智。謹之他以前可是個紈絝啊。”
還有個原因他說不出口, 卻是最擔心的。
那便是功高蓋主。
自古以來,功勞太大的臣子都沒有好下場。太得民心的人也沒有好下場。天下江山是皇帝的, 君心莫測,伴君如伴虎啊。
然,君臣相伴多年,他的心思能瞞過皇帝?皇帝看他一眼就能猜到他的未儘之語。
皇帝歎道:“你可知謹之是朕求來的?”
“求?”
“不錯。謹之最開始便向往簡單的田園生活。他的詩詞琴曲,無不透露著這一點。是朕留下他,讓他為國效力,做他能做的一切,讓大周更好。如今他做到了,且還在繼續努力,朕怎能猜忌他寒了他的心?”
皇帝看著丞相,笑了下,“再者說,朕信任謹之,他是真正對權勢毫不在意的人,也許什麼東西都不會讓他迷失心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欲讓謹之和你共事。今後你為左,他為右,相處多了,你就會發現,今日的擔心沒有必要。”
丞相對皇帝如此信任陶睿有些心驚,他看出皇帝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言,開始做出調整和準備。
皇帝很快封陶睿為右丞相,原來的丞相為左丞相。本朝以左為尊,陶睿的職能比左相略低一點,但也隻是一點。
陶睿以十九歲的年齡,成了數百年內最年輕的丞相!
與眾臣的震驚相比,陶睿那份寵辱不驚的淡定樣確實令人佩服。就連丞相都不得不承認,他在這個年紀真做不到陶睿的程度。也許陶睿真的是一個特彆的存在,既然皇帝給出了信任,那麼他也願意給。
皇帝又賜給陶睿一座更大的府邸,位置離皇宮進了很多,更賜了很多金銀財寶,一時間陶睿在京城風頭無兩。
陶家搬家那日,整整一個車隊運送家中物品。有人眼尖,發現最前麵那車露出來些許邊角,看著竟像是農家人用的東西,不由地嘀咕起來。
剛巧旁邊有個人就是西山村跑來看熱鬨的,興奮地給他解釋,“那是我們村裡人送給陶金哥的賀禮,三年前他們離村時送的,沒想到他們還留著呢,看著就保管得好,還在第一車。誒呦,回去我得跟大夥兒好好說說,陶金哥他們是記著鄉親呐!”
聽見的人都很驚訝,留著鄉親們送的東西?說實話,大富大貴後,這些“破爛”通常都會扔掉,或丟在倉庫一腳吃灰,沒人重視的,但陶家明顯非常重視。
即便陶金他們已經開了歡喜樓,財富不知翻了不止百倍千倍,卻還如此珍惜鄉親的心意。隻這一點就令人對陶家好感倍增。
車隊前麵還有幾輛載人的馬車,福喜就在其中。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熱鬨了,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外看了兩眼。當然,她先戴上了麵紗,如今身份不同,她已經學會注意很多事,不讓外人嚼舌根。
就這麼一下子的工夫,擠在街邊人群中的蕭淑雲正好看到她。
那次賞花宴似乎還近在眼前,福喜依然是那個福喜,甚至從三品官的妹妹變成了丞相的妹妹,更沒人敢惹了。
而她呢?
她全家都已經是平民百姓,其中有半數還獲了罪,要不是蕭貴妃在宮中求情,蕭家都未必能保下這些人。
陶睿參十八人的時候,她就被祖父好一頓訓斥,禁足在家中;等那十八人救不出來又牽扯到一百餘人的時候,她被向來寵她的母親掌摑,震驚氣憤對陶家異常怨恨。
接著蕭家就倒了,二皇子也倒了,蕭貴妃也變成了不受寵的蕭妃。
她都沒反應過來,她的靠山就全沒了。作為引發一切的始作俑者,所有蕭家人都不待見她,她從那個嬌縱任性肆意妄為的小姐,一下子變成人人怨恨厭惡的人。
她甚至沒一個人可以求助。
她有個定了親的庶妹,因男方隻是個七品小官,她向來是鄙視看不起的。結果蕭家出事之後,男方有情有義,將那庶妹接了過去,雖沒熱鬨的迎親,卻是有婚書明媒正娶的。那庶妹將來還會留在京城,做一個七品官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