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軍交代一番之後,自己找個地方沉默了好久。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這步棋走錯了。
如果在上級發現他們夫妻不和,提拔彆人當營長的時候,他能坦言蘇月香的事直接離婚,後麵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可他不想給上級留下壞印象,不想讓人知道他那麼不敏銳,娶回來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就讓家裡看著蘇月香,還自大地沒掩飾想要離婚的念頭,弄得蘇月香劍走偏鋒,害了家裡的名聲。
他突然想起了陶睿,蘇月香騙過好幾個男人,有的男人在蘇月香結婚後還對她念念不忘。隻有陶睿,隻有陶睿一個人看穿了蘇月香的虛偽,早早脫身。甚至蘇月香拐彎抹角地算計陶睿都沒成功,還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聽說陶睿去鎮上革委會做乾事了,還成了主任跟前的大紅人。
明明他現在職位比陶睿高,卻生出自己遠不如陶睿的想法。他不禁想,如果是陶睿,麵對他現在的境況會做什麼?
他晉升很快,是有點狂妄了。
直到天快黑的時候,他才起身動了動麻木的腿腳,朝領導家裡走去。
這一天,他沒有遮掩家中的情況,坦然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包括他私下找那幾個男人給封口費,通通都告訴了領導,請求領導幫助,或給他出出主意。最起碼,儘快通過他的離婚報告。
幾天後,就在知青點和趙家僵持不下的時候,趙立軍回村了。
他也不糾纏這件事,就問大家幾十年來認不認識他們趙家人?趙家是不是會把人打成渾身傷的人?
接著他就一句話,“這樣的媳婦我要不起,部隊審查之後通過了我的離婚申請。”
婦女主任嚇了一跳,無措地看了一眼梁玉馨。趙立軍也是村裡的驕傲啊,她是想幫忙調解一下,但沒想過讓人家兩口子離婚啊。
梁玉馨不作聲。婦女主任隻得硬著頭皮說:“立軍啊,這是怎麼鬨的?其實我覺得可能是你媳婦和你家裡人處不好,你帶她去隨軍就啥都解決了,正好還能生個孩子,沒必要鬨成這樣。”
趙立軍掃了一眼看熱鬨的眾人,冷聲道:“部隊不會包庇任何人,如果我趙立軍縱容家人虐待蘇月香屬實,今日我就不會一身軍裝地站在這裡,而是被部隊除名。所以事實如何,不用我再多說。我小妹是大夥兒看著長大的,以前好好的,偏在蘇月香身邊毀了名聲,這婚我是離定了。”
他看了眼臉色蒼白委屈的蘇月香,視線落在邱昊身上,銳利如刀,“破壞軍婚是犯罪,不過隻要蘇月香離我趙家遠遠的,誰破壞的軍婚我就不追究了。從今以後,蘇月香和我趙家互不相乾。”
趙立軍說完就要帶著蘇月香去鎮上領離婚證,還要求婦女主任和兩位女知青跟著,免得回頭蘇月香再出什麼事。
這話趙立軍說得平平淡淡,老知青們卻都聽出了嘲諷味兒,滿臉尷尬。
仿佛又回到了大半年前,蘇月香才新婚的時候,那時王雪梅和李招娣對著蘇月香又打又罵,他們就跟著尷尬過一次。同樣沒有證據,同樣這麼的意味深長。
他們隱約明白了什麼。陶睿和趙立軍可是村裡唯二出息的人物。被他們先後疏遠反感的蘇月香真的無辜委屈嗎?
倒是幾個新知青對村裡的事不了解,對趙家和趙立軍沒有絲毫信任,悄悄說趙立軍強詞奪理,仗勢欺人。也許他們心裡有過懷疑,但他們本能地認為自己不會做錯事,他們解救蘇月香是站在勝利的一方。他們甚至還商量著做點好吃的為蘇月香慶祝。
蘇月香和趙立軍就這麼離婚了。
這是蘇月香重生後費儘心機得到的婚姻,就這麼沒了。拿到離婚證的瞬間,她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了。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茫然,但看到趙立軍毫不猶豫地走了,她的心又堅定下來。
之前是她自大了,想要算計陶睿結果自己翻了車。她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她鬥不過陶睿,陶睿就是克她的。現在她隻想緊緊抓住邱昊,跟著邱昊成為京市人。將來她在京市過好日子,單一棟房子就是陶睿夫妻一輩子奮鬥不來的了,沒必要再糾纏。
蘇月香堅定了目標,接下來的日子就是洗白自己,攻略邱昊了。在趙家度過的苦日子不是完全沒用,起碼讓她學會了所有的活計,足夠讓她在知青點立勤勞人設,扭轉大家的印象了。
趙立軍離了婚就帶走了趙小妹,讓趙小妹隨軍。他本來就是聰明人,隻不過以前有點小心思,有時候容易走歪,但現在他被敲醒了,直接用最迅捷有用的方法解決了這件事。
他回來的快,走得也快,就算有人想找他說什麼也沒機會。他放話部隊審查證明趙家清白,這是事實,村裡人九成都信了他,扭轉了趙家名聲。他突然離婚,讓大家震驚,不好意思再說亂七八糟的謠言,接著他帶走趙小妹。
關於趙小妹扒著男人的話題一下子就變成了她隨軍的話題。主人公都不在村裡,誰還沒事閒著說她啊,反倒是很羨慕她有個好哥,這去了軍營說不定就嫁軍官了,命運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還有趙立軍對蘇月香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多少讓人深思。趙小妹確實是大家看著長大的,一直都好好的,就是這大半年和蘇月香在一塊兒才鬨出和邱昊的事。從前有好幾個男人給蘇月香獻殷勤,現在趙小妹這樣,算不算近墨者黑?
蘇月香沒有被錘死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從頭到尾沒說過趙家人打她,她一直堅稱是她挖野菜滾下山坡摔的。她哭的理由也是悲從中來,她在趙家確實乾了很多活,很苦。
大家多少覺得有些微妙,對她印象很不好,但大家的態度基本都是敬而遠之,覺得和蘇月香扯上關係會很倒黴。反正蘇月香住在知青點,每天照常上工下工,咋樣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也懶得理會。
大家現在更重視的是掃盲班,基本所有人都參加了掃盲班,不講課的時候,還讓當兵的那位領著大夥兒鍛煉身體呢。這是陶睿提議的事情,整個新華大隊都異常配合,感覺特彆榮耀,效果也是非常明顯的。
他們配合陶睿,陶睿也樂得幫助他們。鎮上農機廠招工的時候,陶睿就推薦了自己大隊的拖拉機手,讓這位拖拉機手成功進入農機廠,成為鎮上的正式工人。
這讓他在大家心目中比大隊長都重要了,門檻差點被踩破了,就想求他幫忙找個工作。還是陶睿解釋說那拖拉機手以前跟他學過修車比彆人強,大家才消停下來。但陶睿一家在村裡明顯更受歡迎了,陶睿趁機鼓勵他們,隻要好好學,不管是什麼技能突出,以後有機會一定提拔鄉親。
彆的大隊知道了都挑不出錯,畢竟他推薦的人考試把彆人都比下去了,不是隻靠關係塞人。
之後鄉親們的學習興趣越發濃厚,有了奔頭自然就有動力,大隊裡的矛盾都少了,而陶貴和宋靈芝和大家來往也越發容易了。
陶貴按陶睿說的練習編涼席,跟村裡幾個會編的請教,幾人都熱情地講給他聽。陶貴本來就編得挺好,多聽了幾個人的心得之後,自己再鑽研鑽研,編出來的東西就越來越好了。
陶睿還抽空帶他去了市裡的商場,讓他看看市裡的編製品都是什麼樣子,賣得貴的都怎麼包裝,怎麼精致。陶貴心裡有數之後,慢慢就編出了光滑柔軟舒適的涼席,且看著就大氣,比市裡商場賣的貨還好,完全稱得上是高檔精品貨。
陶睿找機會就送了主任一張涼席。當主任孫立濤對全鎮的經濟效益不滿的時候,陶睿適時地提議辦一個編織廠。編不同檔次的涼席、筐、籃子、書架、花瓶、門簾、藝術擺件等等,隻要產品過關,賣到市裡、賣到省會城市,甚至賣到京城和南方地區都不是問題啊。
孫立濤瞬間就想到了陶睿送的涼席,還彆說,他家裡就用著呢,比彆人孝敬他的都好用,家裡人還讓他問陶睿從哪弄的呢。這會兒他聽陶睿說的那些聽都沒聽過的編製品,很是驚訝,用蒲草、柳條、竹片編出來的東西還能當好看的擺件?能有人花錢買這東西?
陶睿直接打包票,攬下了這件事,回家畫了圖請陶貴編造。陶貴有不明白的地方,他就給陶貴描述,說他想象中的擺件是什麼樣子的,有什麼作用,怎樣好看還能放個鑰匙或者插個筆之類的。
一通百通,陶貴很快就編出了七八種大大小小的東西。孫立濤見到之後直說精妙,開會討論幾次便定下了這件事。
新廠命名為“編製手工藝品廠”,孫立濤直接指派陶睿過去當廠長。
一個新廠可不是那麼容易立得住的,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陶睿最了解,花樣是他想的,編造手藝最好的是他爹,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這就是大紅人的好處,陶睿從一個乾事變成廠長,在周圍人眼裡簡直是一步登天。
陶睿舉賢不避親,立即就任命陶貴為車間主任,負責監督編製過程。宋靈芝為采購主任。陶睿決定剛開廠先去各個大隊采購編製材料,宋靈芝不怵這個,正好鍛煉一下,以後加大采購量的時候才有底氣去和人談。
另有其他幾個大隊裡出色的年輕人和編製手藝很好的人,都被陶睿招進廠裡做了臨時工。他一下子就從新華大隊提拔到鎮上十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