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真是在給你下圈套,可你不還是來了麼?”祁峰長老寧無玷在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一條縫,看起來狡黠得像是狐狸,倒是半點不見之前的醉態。
阿箬扯了扯唇角,“因為仙長您對我似乎並無惡意。若是我猜錯了,仙長的確對我不懷好意,那我一介凡人,仙長要想取我性命多得是手段和方法,我縱是費心躲過一時,也躲不過一世。”
寧無玷大笑,仿佛阿箬說了個有趣的笑話,又仿佛隻是喝醉了再發瘋。笑著笑著他忽然正色,“你的直覺很準,我的確對你沒有惡意。”在阿箬再次開口之前,他又道:“可有個人卻討厭你。”
“我知道。”阿箬淡淡頷首,“我很好奇,我區區一個凡人,是怎樣招惹到那位大人的。無故遭他嫌惡,小女子實在是誠惶誠恐。”
“他想殺你。”寧無玷睜開了那雙眯起的眼睛,冷不丁說出了這句話。
原本還打算與對方試探幾句的阿箬聞言僵住。她觀察著寧無玷的神情,從這位半瘋半醉的仙人臉上看不見真實或是虛偽。
“那麼您想做什麼?”阿箬放棄了迂回委婉的說辭,她站在懸浮於半空的玉階上,直視著寧無玷的眼眸。
“救你。”
“如何救?”
“答案就藏在這兒。”寧無玷指著眼前的書海,“或者說,這是一場屬於你的自救。”
他不再與阿箬多話,又恢複了之前渾渾噩噩的模樣,踉蹌著從半空回到地麵上,抓起一壇酒對著自己灌,喝的不省人事。
阿箬站在被鑿空了的山腹內四下環顧,在眼前壯觀的景色下暗暗心驚。
她並不完全相信寧無玷的話,說起來她和這個男人也不過是認識了這麼一小會而已。但她願意去思索寧無玷方才那番話的涵義,以及所謂的“自救之法”。
看完這些書是不可能的,一個凡人窮儘一生之力也不可能。那麼寧無玷所暗指的秘密可能並不是藏在某本書中,而是……
阿箬踩著浮空玉階觀察著祁峰的藏書,尋找著其中的規律。口中問了寧無玷一個問題:“你家掌門要殺我,你卻要救我。這樣難道不怕被你掌門歸罪麼?”
“祁峰是安全的。”寧無玷躺在碧玉做成的長榻上,眼睛都不從睜開,“祁峰是安全的。”這話他重複了兩次,而後問阿箬,“所以你要不要留在祁峰?”
阿箬笑而不答,轉頭繼續將自己埋進了書山之中。
書閣中不見日月,成千上百顆明珠如星辰一般將此地照的明如白晝。阿箬自來到這裡之後便開始默默在心裡計數,估算著此刻差不多臨近日落,她從玉階上躍下,對著不知是昏是醒的寧無玷揖身行了一禮,“請仙長送我回懾峰去。”
“哦?”寧無玷張開了一隻眼睛,“我已和你說過,祁峰乃安全所在,你為何還要回到懾峰?是了是了,你我素昧生平,我又一副潦倒狼狽的樣子,你信不過我也是理所應當的。”
“非也。仙長仁慈,願對我施以援手,我自是感激不儘。仙長幫我是為了救我,而我回懾峰,也是為了救自己,並沒有辜負仙長。”
“你想靠聆璿君護著你?”
阿箬搖頭,笑著說:“我可不敢。那位仙君看著的確道行高深,卻與我並無什麼前塵牽絆,隻怕沒道理護著我。”
然而話雖如此,阿箬卻還是堅持著之前的立場——她要回懾峰去。
“對了,貴掌門找聆璿君,是為了什麼事情?”動身之前,阿箬仍想從對方口中套出些消息。
“為了仙門的紛爭。”寧無玷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將聆璿君留在島上,往後什麼雲夢宮、天衢閣都無需再畏懼了。”
紛爭?
阿箬曾見過凡人的諸侯國之間為了土地、錢財而廝殺,原來所謂遠離紅塵的修士和他們所鄙夷的凡人也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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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箬回到懾峰下的茅屋時,屋內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