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童年時候的雲月燈和他還是友人的關係,那麼成年之後的她,就隻是純粹的那他當做盟友、甚至於是棋子。當他終於在聆璿的幫助下得以離開那座困了他千百年的大山之後他過了很久才找到她,而那時的雲月燈已是高高在上的掌權人,她看著他微笑,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風九煙懼怕雲月燈。如果她回來了,活在阿箬的軀殼之中,他是決計不敢用對待阿箬一樣輕鬆的態度去與她說笑的。
“誒,想什麼呢?”阿箬覺察到他在發呆,於是拽了下他的衣袖,“打擾到你想事情是我不對,可你的臉色很難看。”
風九煙匆忙彆過臉,“沒什麼。”
他說自己沒事,但阿箬隱約能夠猜到他心裡在想誰,“不介意的話,咱們聊聊雲月燈?”
其實阿箬對這個女人談不上有多少好感,隻是不聊雲月燈,她和風九煙之間就再沒有話題能打破眼下的僵局。
“你對她的了解有多少?”
“不多,所以想聽你說說。”
風九煙以一種寧靜而複雜的目光注視著阿箬,過了許久之後他說:“雲月燈是個壞人。”
“為什麼要這樣說她?”阿箬知道自己這個前世或許不算什麼良善之輩,但聆璿對雲月燈有意見也就罷了,怎麼風九煙也是這樣的態度?
“你很恨她嗎?”阿箬問。
“恨她並不意味著我不愛她,愛慕與厭憎是兩種互不乾擾的情緒。而且仔細說起來,對雲月燈抱有複雜感情的不止我一個,就比如說鬼蛛娘,她對雲月燈感情可比我的要激烈許多。”
鬼蛛娘悄無聲息的從半空落下,將自己掛在了懸崖之上。
從她這個角度遠望,可以看見阿箬和風九煙的身影而又不會被風九煙發現。她經常會來這裡偷偷看一眼阿箬。
她並不喜歡阿箬,隻是好奇雲月燈的轉世會是什麼樣子。
雲月燈是惡人,在後世的史冊之中,她功勞赫赫足以名垂千古,但對於她那個時代許多的人來說,她就是十足的惡人。
那個叫阿箬的小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前世雙手染了多少的血?嗬,她當然不會知道,輪回之後前塵儘忘,她重新開始了新的一生,這一生純澈無辜,隻留下鬼蛛娘一人受昔日回憶的煎熬。
雲月燈出世的時候人族四分五裂,結成不同的部落依附於不同的神。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凡人就像是野草,被牛羊啃噬、被野火燃燒,來年春天還能長出新綠。而雲月燈的所作所為相當於墾荒,不給野草生路非要將整片荒原上的草悉數拔了再種上麥苗。
她活著的時候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戰爭,為了奪權、為了開疆拓土殺了不知多少的人,那十多年來人族所流的血,恐怕比過去百年還要多。
鬼蛛娘是被她所攻下的某個小邦國的王女。
那時候她還叫雲伽,自幼被雲月燈所收養,連名字都是雲月燈所賜予。幼年時的她是母國送來然渟部的質子,代表的是兩邦結盟的美好願景。普通的百姓們都希望不再有戰爭發生,而那時的雲月燈假意接受了他們的請求,許下了和平的承諾,為了表達她的友善,她還將她這個小小的人質收為了義女,起名雲伽。
那時的雲伽才兩歲,她在雲月燈身邊生活了十年,十年來一直天真懵懂,將雲月燈視作自己的養母,全心全意的依戀著她。卻不知自己原來隻是雲月燈笑容背後包藏的野心。她在雲月燈的安排下學習然渟部的文字、習俗,完完全全的忘了自己的母邦的鄉音。
直到有一天然渟部的金戈鐵馬踏破了她母國的城邦,她被雲月燈帶回了她自小離開的故鄉,在那裡她被擁立為王。父母親族的屍體讓她瑟瑟發抖,而雲月燈則強硬的將她拽上了王座,用十多年如一日的溫柔話語告訴她,王位就是她給她的生辰賀禮。
不,那並不是所謂的賀禮,那是致命的毒是鋒利的刀,雲月燈隻是將她當做傀儡,借她的手屠殺了她一撥又一撥的同胞。那段時間她被折磨到幾近崩潰,費儘心思才從雲月燈的手中逃出來,付出的代價是所有跟在身邊的好友統統為了保護她而死去。
然而重獲自由之後,她見到的是更可怕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