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九煙,你是妖王,王應當很擅長指揮部下吧。如果把這些修士都交到你手裡來調度,你能帶領著他們——不說贏過魔族,暫時穩住局勢應該是可以的吧?”阿箬深深吸氣,扭過頭認真的向風九煙問道。
“說了我和你們人類的皇帝不一樣,妖族向來隻是以強者為尊。”風九煙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懂指揮。
“行——那實力你總有吧。”阿箬對於風九煙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會便聽我吩咐……彆誤會,不是讓你以一敵百單挑這些來犯的魔人,我是要你鬨出一點大動靜來,吸引住這些修士的注意力,震懾住他們,讓他們聽你指揮。不管人和妖之間的矛盾衝突有多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現在你和那些修士既然站在同一戰線,你又比他們的實力要強,他們如果不想死,腦子還清醒,就會乖乖的聽你安排。你不會指揮沒關係,我來。指揮一群修士和魔作戰,和應當指揮一群士兵攻城略地沒什麼區彆。”
“你做過將軍?”
“不,我沒做過將軍。不過我當過諸侯女兒的丫鬟。”
“……差彆是不是有些大。”
“就算有些大,現在你除了相信我還能相信誰?”阿箬說著,從藏身之地站了出來。
她做了十多年的小人物,一直以來習慣了聽人號令被人差遣。奇怪的是此時此刻她心中竟然並沒有多少的忐忑。
大概是因為到了生死關頭已顧不得忸怩,又或者,是因為近來“雲月燈”這三個字聽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她下意識的將自己也代入到了雲月燈的位置。如果她是雲月燈,如果她站在一個至高的位子,她需要做什麼,她能夠做什麼——這是多日來她心底下意識思考的東西。上一回無名山穀的混戰她拋下了風九煙自己逃命,一邊逃一邊心中不安,總覺得她錯過了很多東西。這一次,她索性不逃了。
鬼蛛娘沒有參與到魔族對修士之間的戰鬥中去。她坐在山崖邊,遠遠地瞧著酣戰的雙方,眼中是沉重的悲哀。
她討厭戰爭,討厭死亡。誕生於“畏死貪生”之情的鬼蛛娘大概是所有魔中的一個異類,她從不輕易殺害什麼生靈——當然,不殺死並不意味著不會折磨對方。就好比她在勾吳國的都城屠殺了一整座城的百姓時那樣,她不親自動手,隻一點點的捉弄對方,等到對方死了她還要將其做成屬於她的屍傀儡,這樣她就可以告訴自己,他們並沒有死,而是是以另一種形態活在這個世上。
“你真的不願意過去嗎?”長桑輕飄飄的落在了她的身後,幽幽響起的聲音嚇得鬼蛛娘一哆嗦。她雖然生平最常和死者打交道,但不得不說,死相再可怕的人,都不會有長桑可怕。煞白麵孔漆黑長發的她永遠一臉愁容,哀怨得就像是民間誌怪故事中的怨鬼。
“你怎麼來了?”
“那邊不需要我了。”長桑委委屈屈的回答:“妖王忽然出現重創了平寧羽和墨月他們,嚇到了不少的同族,也振奮了那些修士。跟在妖王身邊的是個凡人小姑娘,那小姑娘在戰場上又喊又跳的,氣勢十足,之前被我蠱惑的修士們一看她這凡人都如此英勇,他們便也紛紛不再懼怕,戰起來比之前凶悍了數倍。我發揮不了多少用處了,隻好來找你說話。”
“那不是什麼普通的小姑娘,是雲月燈轉世。”鬼蛛娘沉默了一會之後,告訴長桑。
“雲月燈呀——”長桑拖長了嗓音,“可是,靈魂在轉世輪回之後,不是會忘記前世的一切麼?她怎麼還是那麼像雲月燈呢?”
“她很像雲月燈麼?”
“不像嗎?你還記不記,很多很多年前,雲月燈就像是現在這樣斡旋在神仙妖魔之間,操縱著一次又一次的戰爭。明明之手一個脆弱到不得了的凡人,心智卻是那麼的可怕。她帶領著人族投靠諸神,又拉攏了神與妖一同對戰我們魔族的時候……哦,我忘了,那時候的你已經被她殺了。她雖然法力不高,但是很擅長用計,難怪你最終沒能勝得過她。你小心,那個小姑娘,像極了雲月燈。”
鬼蛛娘半天沒有給她回應,長桑的話讓她想起了七千年前不愉快的記憶,同時也給了她提示,她真的開始認認真真的觀察遠處那抹人影,試著將阿箬的形象和雲月燈重疊起來。
“不過,你還是彆太在意她了。”長桑洞察人心,自然也就知道鬼蛛娘心中的執念,“她注定是要死的。”
“為什麼這麼說。”鬼蛛娘嚇了一跳。
“這是曈的意思。”從來隻會哭的長桑模仿著曈的樣子擠出一抹神秘莫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