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聆璿皺眉。他現在正忙著抵抗曈的禁錮, 曈的話在他聽來是為了分散他注意力的荒誕之言。
曈設下的法陣利用千百魔人的祈願之力抽走了他本身的法力,如果不阻止曈,再用不了一會他就會消散——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麼壞事。聆璿自認為活得已經夠長了, 死啊活啊的他也不是很在意。仔細想想, 他的故人和仇家都凋零在了漫漫時光之中,他也早沒了當年弑神的勇氣, 雲月燈要他尋找的大道他至今都還沒找到,消散對他來說到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反正活著也是無趣。
可是他想起了阿箬, 那個小姑娘無依無靠, 他死了她怎麼辦?要麼她會死在罹都的混亂之中, 要麼她就要被風九煙帶走當做雲月燈的替代品。可是他承諾過會保護她, 如果他就這樣死了, 算不算違約?
想到這裡, 他又覺得自己總得努力一把試著活下去。但要如何破解曈的陣法,他目前並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同溺水之人一樣想儘一切辦法去抵抗去掙紮。
“我說, 你就要見到雲月燈了。她會來試著救你, 那個傻姑娘, 嗬,如同世間大部分的人一樣,一旦感情用事起來,膽子就會變得很大。這是人的特點之一,情感讓他們衝動,但情感也賦予了他們值得敬佩的勇氣。”
“她不叫雲月燈,她叫阿箬。”被陣法壓製到半跪在地上的聆璿認認真真一字一頓的向曈解釋。
“真讓我意外,聆璿你居然也會在這樣的細節上和我計較。你這雙空洞的眼睛看不到她的眉眼、肌膚和身段, 你所能見到的隻有那抹和雲月燈一模一樣的靈魂,又何必強調什麼她不是雲月燈呢?聆璿啊聆璿,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其實也早已被‘感情’所侵蝕了。”曈說是很意外,但實際上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今時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她在七千年前就已經看到了。
“噓,她來了。安靜,準備好迎接她。瞪我做什麼?運轉你體內靈力的時候小心一點,你現在的狀況很危險,再分心的話,你這具靈體就要消散了。”
當阿箬主動提出要進入魔巢去尋找曈的時候,鬼蛛娘幾乎以為她是瘋了。
“你以為曈是什麼好說話的善人麼?彆妄想了,那家夥雖然口口聲聲的自稱從前是人,可你覺得一個活了千百萬年的人還能算是人麼?我們魔都懼怕她,你還傻乎乎的主動送上門去,嫌命太長?”
“我的命本來就不會太長。”阿箬將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胸腔中年輕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她才十九歲,在人世中尚未活到第二個十年,然而天命卻注定了她一定會早早的夭亡。也不知道她這一生會有怎樣的死法。
“你不帶我去見曈,那你倒是說說,你打算帶我去哪?”阿箬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你能從曈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麼?”
“我——”鬼蛛娘語塞。逃當然是逃不掉的,曈作為八大魔尊中最弱的那一個,早就對自己的實力失去了信心,“我可以試著去求一求曈。”
“你憑什麼求她?憑你孩子一樣的臉麼?可你該不會長了張孩子臉就真以為自己是討人喜歡的小孩子了吧。”阿箬尖刻的發問。雖然目前鬼蛛娘好像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還口口聲聲說要救她,但樾姑城百姓的死始終讓她心存芥蒂。
鬼蛛娘被阿箬氣得無話可說,最後隻能從地上跳起,粗魯的一把抓住阿箬的手腕騰飛至高空,“好,那我就帶你去見曈,你彆後悔!”
後悔……後悔是不可能後悔的。曈必需要見,如果方才她所看見的真的是雲月燈的記憶的話,那麼曈就應當是關係到人族命運的重要角色,雲月燈當年定下的究竟是怎樣的計策,大概現在也就隻有曈才知道。
當她被鬼蛛娘一陣風馳電掣的帶到了魔巢前的時候,她唯一後悔的就是離開的匆忙,沒有好好與風九煙道彆。不過以風九煙的性格來看,如果她真去道彆了,風九煙不會準許他來這。說不定還會與鬼蛛娘打起來。
在抵達魔巢之後,她意料之中的沒有看見多少魔人,也沒有見到魔尊。想想也是,魔族的大軍都盤踞在無名山穀之外預備著與修士決一死戰,魔巢自然不會剩下太多的人,畢竟罹都是個死地,就算曈這些年保下了不少的魔人,可是他們的數目也應當不會太多——
這樣想著的時候,阿箬聽見了雄渾的聲音,是有許許多多的低語交織在一起,讓她想起了一下廟宇碰上盛大祭典的的時候。但與廟宇的念誦經文的聲音不同,這裡的喃喃聲讓她感覺毛骨悚然,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再往前走,她又聽到了尖銳的嘶吼聲與激烈的打鬥聲,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她看見了一條如同身形如同長龍一般的怪物遊走在前方高塔上空,和那怪物相比,那個正與他打鬥的人影顯得無比渺小。但她還是猜出來了,那是綠卮夫人。
“子藏這是和誰打起來了,戰況好可怕……他那個敵人怎麼回事,就好像瘋了一樣。”鬼蛛娘感慨,“罷了,我們先上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