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或許無法與銀發聆璿分出勝負, 於是便開始利用自己龐大的身形破壞船隻。銀發聆璿也放棄了一味防守的策略,主動撤下結界,衝上去與黑蛇廝殺到了一起。
阿箬靈活的閃躲著朝她砸來的房梁、躍過腳下裂開的縫隙,她必需全神貫注, 否則隨時都有可能送命。被重物壓死是個憋屈的死法, 她從定繇湖底的蛟龍口中死裡逃生、在浮柔島上幾度遭遇陰瘴、和瘋癲的掌門交手、又在樾姑城下曆經重重磨難、在罹都九死一生——以上劫難她都有幸存活了下來, 結果最終卻在一搜船上被倒塌的房梁砸死,傳出去也太好笑了。腳下的裂縫也得注意, 她雖然會水,可是這一帶的水域未必就是乾淨的, 水中說不定藏著不少翹首以待的妖精, 張開了血盆大口,就等著她入水之後將她分而食之。
然而一直緊繃著精神, 保持著高度敏捷的狀態是十分累人的,必需要速戰速決。阿箬找準時機用藤蔓纏住了一段房梁,將自己掛在了半空中, 朝著黑蛇一彈指, 七八枚翠葉如同箭矢一般朝著黑蛇射去。
阿箬當然不會什麼使用暗器的招數,在顛簸與搖晃之中她也沒有辦法瞄準,好在翠葉之上都附有靈力,知道自行尋找目標,落在黑蛇身上之後便有如一塊烙鐵一般印下。這想必是很疼的, 黑蛇雖然不會慘叫, 但阿箬看見蛇頭陡然高高揚起,緊接著蛇尾的動作越發狂躁了起來,船身被黑蛇拆了個七零八落,四處都是滾滾煙塵。
阿箬用藤條纏住的那截房梁也終於斷裂, 她不受控製的向下墜落。銀發聆璿及時回身接住了她,抱著她懸浮在半空,同時撐開了一麵結界,護住他倆不被砸傷。
“風九煙本體上的葉子雖能侵蝕蛇妖鱗甲,但數目不足,除了讓他吃些苦頭之外沒有彆的什麼用處,”銀發聆璿神情肅然,“還有麼?”
“沒了。風九煙也隻是摘了幾片葉子又折了一根枝條給我,難道你還指望他把他的樹冠都砍下來送我麼?”
“嗬,所以你看,關鍵時候你還是隻能靠我。”黑蛇又一次的撲了過來,銀發聆璿將阿箬放在一處相對較為安穩的地方,轉身迎上了黑蛇。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吃醋?”阿箬好氣又好笑。
不過很快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黑蛇找準時機將銀發聆璿纏了起來。阿箬從前看先人記下的博物誌,說湘南國以南的荒蠻之地,有長大數丈的巨蟒,巨蟒獵食之時,獵物隻要被它們卷住,便必死無疑,身形龐大的巨蟒甚至能夠在一瞬間扭斷虎豹全身的骨頭。
黑蛇不是不同的蟒蛇,是蛇妖,他這一下的力度也不知道銀發聆璿能不能扛得住。聆璿的本體是玉,玉石在人的印象中是華美而又脆弱的。
如果白霜劍還在這裡就好了,那柄無堅不摧的寶劍一定可以切斷黑蛇。
可是白霜在聆璿本尊身上,本尊跟綠卮夫人一起去魔巢尋找九問的時候,阿箬因為擔心聆璿而將白霜還給了他。後來聆璿他……
他消散的時候,白霜也跟著一塊不見了。
就在阿箬苦惱於沒有趁手兵刃的時候,望春汐衝了過來,揮動重劍,一劍斬在了蛇尾——她隻是神魂不全所以表現得比旁人要呆滯許多,當她並不是真的傻子,她看得出銀發聆璿和自己是同一陣營,且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戰力,銀發聆璿如果死了,她也活不了。此時不救聆璿,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重劍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又或者材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望春汐凝在那劍身之上的靈力,總之一劍落下之後,黑蛇的鱗甲竟被破開,傷口深可見骨。
阿箬趁機用藤條刺向巨蟒的眼睛。柔軟的藤蔓想要像重劍一樣破甲是不可能的,黑蛇渾身上下唯一的弱點大概就是眼睛。阿箬不僅是想要刺瞎黑蛇,更是想用藤蔓直接刺進黑蛇的頭顱要它的命。
但就在這時,黑蛇因為疼痛而揮動尾部重重地掃向了望春汐,望春汐被逼著向後一躍,跳到了房梁上,蛇尾緊跟著撲來,這一次望春汐又是靈活的躲開,她的身手一向不錯,這點阿箬早就見識到了。
電光火石之間,阿箬還沒來得及為望春汐而慶幸,便看見被蛇尾擊中的房梁吱呀一聲倒下。
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這艘船本就已經被黑蛇拆得七七八八了,不在乎多壞幾處。大不了他們幾個合力殺死黑蛇破開籠罩在這一帶水域的結界後,銀發聆璿抱著阿箬飛到陸地就是了。
但是,此刻倒塌的房梁下,卻還有一個活人。
那個穿著漁民衣衫卻氣度不俗的少年之前一直被望春汐保護著,沒有像其餘的漁民一樣淒慘的死去——雖然阿箬也不知道望春汐為何彆的漁民不護,單單護住這一個,但總之他現在是這艘船上,除了阿箬之外唯一還活著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