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喜歡上你的一千種理由
……快放我下來啊。這樣子像什麼話!
——嗯, 雖然很想這樣吼向自己的室友, 但惡魔小姐仍然牢記著“24小時內不理會室友”的挑戰。
平靜下來,深呼吸, 降溫——這家夥隻是毫不自覺的做了一堆太過犯規的事情而已!彆太輕易被他擺平啊!你可是來自地獄第七層的大惡魔, 你要hold住!
惡魔小姐在心裡念咒語般一遍遍強調著,剛要努力爬下室友的肩膀, 卻猛地一晃。
室友扣住她雙腿的手放開了。惡魔小姐嚇得慌忙揪住他另一邊肩膀的衣料——謝天謝地, 她此時還算有點理智, 沒有撲過去抱住他的脖子。否則場麵的尷尬程度隻會升級。
“你到底怎麼了?”前一句還算是室友一貫風格的平淡詢問,但後一句的畫風卻是,“不說話, 就不準下來。”
一臉自然說出這種威脅語的天使抬起胳膊, 拉過她揪住自己肩膀衣料的手。惡魔小姐以為他要把自己扔下去,再也顧不得什麼羞恥了,直接牢牢的貼在室友的脖子旁, 死活不肯鬆手。但一番拉鋸戰後,她的右手還是被室友拉了下去,缺少了能夠固定自己的支撐點, 惡魔小姐隻能略害怕的在他肩膀上蜷起身體。
——當然,等到她理智回籠後弄清楚對方剛才說了什麼,就隻有滿滿的羞恥。
無賴!竟然是這種威脅!無賴!
天使先生拉著她的手說:“我現在看不見你的表情。”
廢話!
“也不能聽見你的聲音。”
呸,就不理你!
“所以,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
天使先生捏捏她手背上的小肉窩, 將其團在自己手心裡,正好將自己的手掌遞到她的手指下:“無論你打算怎麼生氣,在我手上寫字和‘不理人’‘不說話’並不衝突。”
……唔。
於是天使先生感受到手掌上略急促的劃過的指尖。第一個詞是:混蛋!
她還畫了一堆感歎號。
天使先生心裡好笑,等待那一長串訓斥的詞彙掠過,然後她的指尖頓了頓,寫下一句完整的話。
【我在玩“24小時不理室友”的挑戰。】
【我並沒有厭惡你到不想和你說話。】
【……雖然,你也許本來就無所謂啦。】
天使先生回答:“不,我很在意。你今天沉默的樣子,讓我很擔心。”
室友一向是嘰嘰喳喳絮絮叨叨的,不管那討論的是她喜歡的遊戲、漫畫,還是訓斥自己的錯誤。
她可以在自己喜歡的動漫完結時追著他叨叨“哼,這種結局一點都不好嘛,我喜歡的xx應該和xx在一起”;也可能是打遊戲時的吐槽“喂,你看那個小怪長得像土豆啊,美工怎麼了”;又或者是慣例的中二宣言發表“哼哼哼……我這就要把你生命中的最後一滴血液全部榨乾,讓你變成一抹枯萎的血跡,哼哼哼哈哈哈……”
——哦,最後一句台詞是她拿著榨汁機,對菜板上的橙子說的。
一開始惡魔小姐發現室友聽到,還會有些不好意思的收斂,兩人混熟了之後,她已經完全放飛自我了。
哦,覺察到自己的心意後,惡魔小姐十分後悔——“啊啊啊為什麼我要說那麼中二的台詞!我應該多背點紀伯倫或雨果的詩,給他留下一個完美的憂愁側臉啊!!”
但天使先生並不介意。
他喜歡她的絮叨,不管那是中二的還是婆媽的。他尤其喜歡她一邊嘟噥著那幾個老詞訓斥自己一邊在廚房裡做飯的時候。
那時候,總有種比食物還要迷人的香味飄向他的鼻尖。雖然天使先生從來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介於那迷人的香味並不影響他的生活……但是,也許……他應該著手去搞清楚了?
【你在聽嗎?】
“啊,我在。所以,怎麼才能結束你的這項挑戰?”
掌心,室友的手指微微停頓。天使先生疑惑的發現她的指腹在發燙。
停頓了片刻後,她微燙的指尖一點點劃出:
【哄我。】
惡魔小姐寫出了答案,心臟因為跳動的頻率太高,甚至隱隱發痛起來。她屏住呼吸,等待室友的回複。
雖、雖然的確有點無理取鬨,但是,既然他這麼認真的詢問……
但超出她意料的是,一向遲鈍的室友隻是停頓片刻就做出了動作——他把惡魔小姐從自己的肩膀上抱下來,輕輕放在地上,認真的問:“你確定嗎?”
惡魔小姐想點頭,又發現自己已經能看到他的臉了。她急忙轉過身,避開與這貨對視。
天使先生凝重的說:“我明白了。”
他放開拉住她的手,轉身,衝出門外。
留在原地的惡魔小姐:???
她十分茫然,且不知所措,最終在惱火與失望中慢慢坐回沙發。
第一個十分鐘,惡魔小姐發誓要把自己的不理會挑戰堅持4時。
第二個十分鐘,她把4時改成了72小時。
第三個十分鐘,她有點坐立不安,並時不時的瞥向門口。
第四個十分鐘,惡魔小姐開始焦慮的咬指甲,並抓過手機試圖撥通室友的電話。
第五個十分鐘,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做出無理取鬨的任性要求。
這段時間,我是不是太得寸進尺。
又把彆人趕走了嗎?他會不會心裡開始覺得我很煩?啊的確,比起以前,最近我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或者莫名其妙的罵他,室友一定是……
混蛋。
惡魔小姐沮喪的想,我真是得意忘形啊。
乾脆不要改變了。像以前那樣多好。
【昨晚】
“說起來,你難道沒察覺到嗎?”電話裡的勞拉無奈道,“雖然我無條件支持你的戀情啦,但他是不是讓你轉變得太多了?不僅僅是你察覺到心意之後主動的改變,我是說被動的改變。”
好友現在和多年前離開地獄的樣子,完全不同了。
“雖然這些轉變大多是好的,所以和他談個戀愛也不是不行……哎,真讓看著你長大的我百感交集。”這種嫁女兒般的複雜。
惡魔小姐還在執著的反駁:“我才不想談戀愛呢。”
“嗬嗬。”
轉變啊。
掛上電話後,惡魔小姐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書桌。桌上放書的擱板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周邊和手辦——其中大部分手辦都纏著透明膠帶、或有未乾的凝膠痕跡。
都是那個風暴龍前室友摔出來的。
惡魔小姐走過去,小心翼翼調整著手辦的姿勢。暴風龍小姑娘後來被天使審判之劍的劍氣嚇到哇哇大哭的景象浮現在眼前,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是什麼時候呢?從那時候開始嗎?
……不,也許要更久,更深,更遠。
她放下手辦,彎腰從桌下拖出一個大號的塑料收納箱。收納箱裡是亂七八糟的電線,以及一台破損的任天堂遊戲機。
唔,她都快忘了。
是被第一任室友,女性月魔砸壞的那一台。
【數年前】
在人間的第一間公寓,位於喧鬨繁華的拉斯維加斯。
惡魔小姐沉默的走出臥室,準備去廚房給自己弄點吃的。她這時剛剛接觸動漫,一連補完二季《食戟之靈》的後果就是對人類的料理產生了質疑(為什麼會有能令人嘗到就旋轉跳躍且胸口發出耀眼金光、衣服儘數爆開的蛋包飯),此時很想親自下廚實驗一下。
嗯,這時候的惡魔小姐還是個正經的學術型姑娘。就像勞拉記憶裡的那個小魅魔,嚴肅,認真,正經,總是隨身背著一大摞厚書,隨時向圖書館進發,試圖找出彆的變強方法。
隻不過,來到人間後,她從宅在圖書館變成了宅在公寓裡。
惡魔小姐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決定找點材料。昨天下班時她在便利店買了羅勒香腸,似乎還有一盒微波意大利麵。
——但她沒有找到自己的東西。小小的冰箱被月魔室友的化妝品塞的滿當當的,就連冰箱的保鮮櫃都堆滿了她的麵膜。
惡魔小姐沉默的注視這場麵,覺得找室友吵架比下樓重買麻煩多了。所以她合上了冰箱門,告訴自己,和彆魔同居需要忍耐。
她拿了些錢,裹上一層層的衣服,又用圍巾與口罩將臉遮住,然後蹣跚著下樓——她幾乎是用衣服把自己裹成了球。
之所以要裹的這麼嚴實,是因為惡魔小姐討厭夜晚的拉斯維加斯,太吵鬨了,而且太混亂。
這裡是惡魔的狂歡地,但並不是她的歸屬。
去便利店裡買了泡麵和薯片,以及一罐通宵用的紅牛。惡魔小姐捂緊衣服往回走,這次沒有聽見醉酒的人類雄性輕浮的口哨聲。
嗯,大抵是她穿的太嚴實了,像個孤僻古怪的怪胎吧。
街對麵傳來一些喝倒彩的噓聲,惡魔小姐沒有理睬。她重新蹣跚著爬上樓梯,一邊艱難的把手裡的袋子放下,一邊低頭在口袋裡翻找鑰匙。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響亮的,嘖嘖作響的水聲。
惡魔小姐抬頭瞥了一眼,她的月魔室友正在和男友進行一個法式熱吻互相交纏版本的告彆儀式。
嘖。
惡魔小姐慢吞吞挪過去:“麻煩讓一下,謝謝。”
那對情侶沒有理睬她,隻是進一步的加深了擁吻的程度。
雖然我不想打擾你們,但能不能不要堵著門啊。
惡魔小姐提高了聲音:“請稍微挪一下位置。”
月魔從嘖嘖作響的親吻裡挪出空閒來瞥了惡魔小姐一眼。發現是自己那位陰沉的魅魔室友後,她皺緊眉頭,一邊扳著男友的後腦勺不讓他轉身,一邊用腳向後踹,隨意踢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