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形總是鋒利飽滿的，像油畫上一筆信手拈來的陰影。
安靜，典雅，充滿誘惑力。
天使先生沒再說話。
雖然有過“要不要迎合她喜好，斟酌自己的行為”考慮，但關鍵時刻，跟著直覺行動的流氓怎麼可能想得起克製。
【十分鐘後】
黛西婭看著試完衣服的惡魔小姐走出更衣室，身後是安安靜靜跟著她的銀發美女。
她挑眉看了兩人一眼：如果說惡魔小姐剛才撅起來的嘴能掛長壽麵，現在就是能掛龍須麵。
——而且莫名有點腫。
“怎麼了，小惡魔？試的衣服不合心意？”
“哼！”
“你後麵的天使閨蜜，怎麼好像另一邊臉也多出了紅印子？”
“QQ糖過敏！”
……天呐，天使真不容易，這麼多過敏的毛病。
惡魔小姐蹬著靴子“登登登”跑遠了。她急著去商場的洗手間補口紅。
天使先生倒倒零食袋子，把最後幾顆QQ糖一股腦塞進嘴裡，麵無表情嚼了好一會兒。
黛西婭湊過來，口氣略帶憐憫：“一定很不容易吧？明明很喜歡吃，但又不能碰。”
銀發美女點點頭，冷漠的藍眼睛裡是少見的讚同：
“沒錯。”
內衣店，服裝店，然後是一樓的大型精品店。
一進店就看到了那一排排的精油，人工提取的香料，各式各樣的玻璃瓶——那些混雜的香味熏得天使先生頭疼，他隻能儘量靠檸檬味的小惡魔近一點，試圖避過那些氣味。
後者還在記恨他吃光自己口紅的事，堅定和一旁咯咯直笑的達芙妮虛假聊天，就是不肯扭過頭來看他一眼。
天使先生依舊緊貼在她背後。
惡魔小姐故意踩了他一腳。
天使先生……天使先生默默向後轉，拐進了其他的商品貨架，暫時退離女友的攻擊範圍。
達芙妮挎著滿滿的購物籃，正在挑選指甲油的顏色：“哎呀，我覺得這個靛青色的可以和那邊的淺黃調和一下……大概調出來是金屬風？”
惡魔小姐：“嗬嗬，好獨特的顏色哦。”
“你買了什麼？”
“我沒有買啦。”惡魔小姐發動“奧義·雌性的虛假攀比”，“我覺得我皮膚還不錯，指甲油口紅什麼的也集齊了很多種類，這裡基本都是我收集過的東西……”
達芙妮的臉色肉眼可及地變差。
“哎，誰讓我不常來人間呢，地獄那裡總是挑選最優秀的貨色進給我們，這些次品嘛，我也難免漏過了一些……”
惡魔小姐嗬嗬一笑，使用“奧義·究極嘲諷”：“是嗎，怪不得你的籃子裡這麼多東西，就像來掃貨的中年婦女。”
達芙妮遭到暴擊。
達芙妮氣血攻心。
達芙妮決定先撤，深吸一口氣，卻瞥見了惡魔小姐的籃子——
“咦？”達芙妮絕地反擊，發動“奧義·故作無辜”，“你說你不買東西，怎麼購物籃裡多出了這麼一堆？”
惡魔小姐低頭一看。
自己的購物籃裡不知何時多出了好幾瓶東西，奇怪，她剛才什麼都沒拿啊？
“是我剛才放進去的。”
天使先生從貨架那裡探出頭來，發動“奧義·搶人頭”：“我正好想買點東西，但因為treasure……不，因為姐姐是這家店的vip，所以和她一起付，想湊個折扣。”
奧義·瞬殺級補刀：“姐姐非常有品味，這附近的藥妝店都主動找她辦vip。”
達芙妮捂著胸口暫時退出戰場。
天使先生把自己剛才挑選好的瓶子再次放進惡魔小姐的購物籃裡，又小心翼翼拉遠了距離。
惡魔小姐：……
她有點感慨，一時忘記了自己剛才在心裡發下的“不和流氓混蛋說話”誓言：“你什麼時候會這些女人之間的嘲諷招數了？剛才挺厲害的。”
天使先生卻搖搖頭，眼神頗為茫然：“我沒有說謊，剛才都是實話。”
“……你這堆東西不是亂塞的？你要在女性藥妝店裡買什麼啊，還和我的東西一起付……”
惡魔小姐狐疑地翻看了一下購物籃裡的瓶瓶罐罐，它們分彆是：
奶糖味的身體乳，櫻桃味的身體乳，巧克力味的身體乳，柚子味的身體乳，香草慕斯味的身體乳——等等一係列食物口味的護膚乳霜產品。
惡魔小姐：……
對其他人而言，這隻是一堆有些孩子氣的護膚產品，但對那家夥而言，就相當於，相當於助興的——嗚啊啊啊啊可惡！
天使先生謹慎地向後退了幾步：“這些都是送給你的，為表剛才試衣間的歉意……我再去唇膏區看一看。”
“拿走！全部拿走，給我放回去，你這個混蛋飯——”
惡魔小姐狼狽地抬起燒紅的臉，卻發現那個流氓早已消失在層層疊疊的貨架裡。
【十五分鐘後】
天使先生在唇膏區晃了很久，沒有發現自己沒吃過的新口味——就像惡魔小姐所說，她收集了很多口味的唇膏，天使先生在這方麵早就見識過了。
所以他瞅準了一個機會，跟在小紅小紫兩隻魅魔後麵，慢悠悠晃出藥妝店：他知道惡魔小姐是不會當著同族的麵糊他的。
她果然沒出手糊他：女朋友似乎早就逛完了，正抱著胳膊靠牆站在出口處，用後腦勺堅定地對著他。
天使先生悄悄蹭過去，不發一言。
等了好一會兒，女友大聲說：“我刷的是你的卡！”
“嗯。”
“我買了好多東西！”
“嗯。”
“我把你挑的那些亂七八糟全放回去了！”
“……嗯。”
天使先生看看她手裡鼓鼓囊囊的袋子：“我來替你拎？”
惡魔小姐一個激靈，立刻跳了起來，手裡似乎很重的購物袋也搖晃了兩三圈：“不不不不不行！你彆想看我買了什麼！”
天使先生沉默地注視她抱著購物袋，繼續用後腦勺對著自己，並無視了剛才購物袋搖晃時從裡麵飄出來的小紙條。
天使先生沉默撿起紙條。安靜又隱秘。
那是她的購物小票。
“你剛才真的沒有購買我挑選的東西嗎？”
背對他的惡魔小姐依舊在大聲嚷嚷：“沒有！哼！怎麼可能！汙穢！不要臉！”
哦。
天使先生打開小票，上麵仔仔細細用鉛字列出：奶糖味的身體乳，櫻桃味的身體乳，巧克力味的身體乳，柚子味的身體乳，香草慕斯味的身體乳……
他眨眨眼，停頓兩秒鐘，然後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
“你真的沒有買嗎？”
“哈哈哈怎怎怎麼可能買？”惡魔小姐抱緊購物袋，並以眼花繚亂的速度在上麵打出了三個死結，“我要是買了，豈豈豈不是代表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在試衣間裡的流氓行為並且還想深度發展嗎！哼！哈哈、哈！”
哦。
天使先生仔細疊好小票，將其收進口袋，並保存了手機上的錄音。
“收到，treasu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