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不允許他出一點的差錯,在高強度的壓力下,他後來即使閉著眼睛,光用耳朵聽聲音判斷速度和方向,都能精準地射中目標了。
那天他摘下了眼罩,看到綁在小雪鳥頭上的障礙物被打破,而小雪鳥平安無事時,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琴酒正站在風口裡抽煙,也很難得地勾起了唇角。
黑澤蓮走過去,想要向自家兄長討要獎勵,對方搖了搖手裡的煙盒:“要麼?”
他乖乖地搖了搖頭:“我不抽煙。”
“想當乖孩子嗎?”
琴酒低頭,一口煙氣乘著風,迅速拂過了他的臉頰,然後又消散在了冰寒的空氣裡。
“不讓你當。”
【想當乖孩子嗎?】
【不讓你當。】
那是黑澤蓮的回憶裡,琴酒唯一一次同他開玩笑。
那天以後,他就學會了抽煙。
記憶回籠,酒吧陰暗的光景裡,讓他覺得有點悵然若失。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信念和方向。
沒什麼好可惜的。
“約你出來喝酒,總要保證你的安全吧。”
黑澤蓮朝太宰治笑了一下,低下頭準備吃麵,頭發往前垂下,他意識到綁頭發的手帕已經弄壞了,他現在的發型對於吃麵來說有點困難。
他嘗試著用右手攏住頭發,抓著束起的部分,然後用左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
“蓮姬應該還是處男吧。”太宰治突然饒有興致地來了一句。
換做尋常人,一口茶都要噴出來了,但黑澤蓮全程淡定地喝完茶,抬眸問道:“你問前麵還是後麵?”
太宰治哈哈大笑。
“我猜兩者都是吧。”
黑澤蓮答非所問:“我的確喜歡和年輕女性結伴同行,現在如果首領同意給我換,我十分樂意和黑蜥蜴的銀搭檔。畢竟很少有男性能理解我的想法,阿陀算是一個吧,但我和他已經很久沒見麵了。”
他說的阿陀是指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個名字很長的死屋之鼠首領。
“哦,你和魔人會有共同語言?”
“大部分時候是彈琴合奏,偶爾也一起泡澡。”黑澤蓮的眼皮微微耷著,目光落在麵湯上,“我和阿陀都習慣生活在冰冷的環境裡,但是我拒絕像他那樣穿得毛絨絨。他也不喜歡我灑香水,每次見麵都會狂打噴嚏,所以我和他還是不見麵比較好。”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酒杯,冰塊在杯壁上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響。
“據說蓮姬你好像不能和女性有任何肢體接觸,為什麼呢?”
酒吧裡出現了一刹那的安靜。
黑澤蓮終於不笑了。
他的眼睛被麵湯暈開的熱氣熏了許久,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從猩紅變成了更加迷人的醉紅,前額被潑了酒的銀發也濕.漉漉地耷著,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卻又凶不起來的病貓。
“那是因為,”黑澤蓮從太宰治的麵前拿走了一杯琴酒,熟練地往裡麵兌了蘋果汁和檸檬汁,“……最後一次被擁抱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話到此處,太宰治沒有再問下去了,而是盯著他手中的動作。
“你果然還是在調金蘋果啊。”太宰治鼓起了包子臉,“超級難喝。”
陷入沉思的黑澤蓮淡淡開口:“味道還行,雖是烈性酒,卻也有水果和花香的香氣。我有一個朋友,香水用完了,懶得去買,就直接擦了琴酒當香水。”
“這個朋友是你自己吧?”
“不,我沒有那麼不正經。”黑澤蓮搖搖頭,岔開了話題,“我時常想,要是我當初沒有招惹港黑,就不會被你抓住了,也不會因為後來的事,犯下那些罪行。”
“噫,你也會後悔?”
“不是後悔,是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經曆。就算找不到歸去的路,至少也自在。”
黑澤蓮放下酒杯,用右手攏住頭發,然後左手提起筷子,準備吃已經放溫的豚骨拉麵。
剛吃第一口,頭發突然被人抓住了。
酒吧的牆上貼著開闊視角的鏡子,有一麵正對著他。
他抬起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太宰治用手攏住了他的頭發,並扯下了一段繃帶,綁在了他的頭發上。
雪色繃帶替作黑色手帕,倒也挺適合他的發色,而且也方便接下來吃麵了,就是不知道太宰治有沒有把繃帶洗乾淨。
……他不會不講衛生吧。
“喂,彆給我打蝴蝶結啊!”
鏡子裡,太宰治拽了拽他的頭發,笑嘻嘻地說:“抓住你的小辮子了——”
他看到那上麵的白色蝴蝶,動了一下,輕盈的像要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