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昭這次的座位在教堂靠後門的最後一張。
這裡位置是以前離他位置最遠的位置。
誰叫趙青昭現在是玄級甲班沒有排名的學生呢。
趙青昭有點嫌棄,這個地方風有些大啊。
看來等下得快點寫卷子,要不然等手凍住了。寫出來的字就不好看了。
趙青昭,一邊在心裡盤算著,一邊拿起手中的墨錠開始墨磨。
另一邊的嚴臻,心裡正抓心抓費的難受著呢。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趙青昭的考試座位。
他有點失望又有點泄氣。要是趙青昭在他旁邊,他就可以趁機觀察他的臉色了。
現在,他在他那麼後麵,完全不敢回頭看啊!
嚴臻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穩住,你可以的。
他不斷地給自己做心裡建設,在他準備回頭的買一瞬間。
更聲響起了,嚴臻心裡說不清楚是解脫還是遺憾。
不過還是飛快的坐好了。
他現在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一步一步慢慢來。他總會讓趙青昭不生氣的。
嚴臻在心裡毫無底氣的鼓勵著自己。
趙青昭把接過考卷之後,就開始認真的審題了。
這張卷子的難度,算的上是他這半年來考過的最難的題目。
趙青昭若有所思的提起了毛筆,開始答題。
這些墨義,貼經他都是了然於胸的。
做起來並不難,就算有一二者出的很偏。他也能答上來。
後麵的算術,詩詞就跟簡單了。
一刻鐘半之後,趙青昭就寫完了。
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錯誤,都做完了之後。趙青昭就交上了自己的考卷。
嚴臻見狀,也連忙交了出去。
新進的甲班同窗:夭壽喔,簡直不是人。
一直被打擊的甲班“老”同窗,麻木之餘心裡還有點好笑。
現實教做人,這才是真正的眼看為實。
學神是他們這些凡人能隨便詆毀的嗎?
趙青昭一出門,就發現了跟在他後麵的嚴臻。
他朝他微微頷首之後,就徑直的離開了。
頭疼,又不知道想說什麼,索性就不說了。
嚴臻有點恍然,他剛才竟然會覺得趙青昭不生氣了,到底還是他太天真了。
他看著趙青昭離開的身影,呆呆的愣在了那裡。
趙青昭不愧是趙青昭,他行事作風都是一貫如此,他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有些難受。
趙青昭這是把他當陌生人了嗎?
趙青昭其實沒有這麼想,他是氣嚴臻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又覺得不過如此了。
他是對嚴臻要比對旁人多一分耐心。
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嚴臻不是想要糟蹋他的身體嗎?
那就儘管糟蹋好了,他眼不見心不煩。就當自己不知道,身體總歸是他自己的。他們這些人再著急也沒有用。
嚴臻到底還是太年輕。索性他們相處的時間還不算太長。若是仔細割舍的話,也最多就是不舍一陣子罷了。
他不想以後的每一天,都再為朋友擔驚受怕。若是外力所致但也罷了,偏偏………
趙青昭瞌上雙眼,他就說他不交適合朋友。
他心性到底還是過於涼薄了。他以前最欣賞就是嚴臻意氣風發帶著少年人的朝氣。
如今嫌棄的,也是他身上的少年意氣。
趙青昭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哪裡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他知道自己這麼想不對,可是他就是控製不住。
如嚴臻這般滾燙灼熱的,他至今也就見過一個罷了。誰能拒絕火焰的光亮呢?
趙青昭壓下了頭腦中的種種思緒,強迫自己冷靜。
不多時,趙青昭就回到了趙府。
他一進院子進看到了大堂裡焦急等待的趙長鬆。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一共參加了趙青昭三場考試。分彆是縣試,府試和院試,這是第四場。
“昭哥兒,快進來暖暖手,可彆凍壞了。”趙長鬆快走幾步。拉著人就往碳盆旁邊走。
他下馬車後,或多或少的徒步走了些路。
如今雖然不暖和,但也算不上很冷。
不過他還是順勢,跟著趙長鬆走了。
不過是須臾小事,他並不在意。
趙長鬆心裡像是有隻貓在撓,勾的他十分的酥癢。
可他還是克製住了,下午且還有考試呢?若是昭哥兒考的不如意。豈不是連下場也影響了。
“昭哥兒是打算休息還是打算看書?如今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不過昭哥兒若是餓了的話,廚房裡還有溫的雞湯。”趙長鬆剛開始是還是想試探試探的。
可看著自家兒子這瘦巴巴的小臉。他什麼都不在意了。
雖然覺得昭哥兒在考場呆的時間太短,或可能發揮失常。
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平常心對待就很好。
他就是怕昭哥兒鑽牛角尖。
昭哥兒這一路走的太順了,縱然經曆兩個生死大劫。可這劫難也不是在學習上的。
他怕昭哥兒考的太差,接受不了,以至於一振不撅。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看的多了。也就愈加的擔心。
再加上父親為了磨礪昭哥兒心性,特意答應了昭哥兒派人出海。
他剛才也收到消息了,雖說不至於全軍覆沒。可同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據說昭哥兒昨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
嗯………確實不能再想下去了。
趙青昭看著趙長鬆小心翼翼的舉動,覺得有點好笑。
“父親我沒事。”趙青昭大概解釋了下,他會這麼提早出來的原因。
他希望父親不要再這麼緊繃著,他害怕趙長鬆自個把自個兒嚇病了。
趙長鬆聞言鼓勵的笑了笑:“昭哥兒一直都很棒,父親自然是相信你的。”
趙青昭見狀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反正不管他怎麼解釋,父親都不會相信。
既然如此,那索性還是等成績出來好了。
趙青昭哥趙長鬆又聊起了彆的話頭。
兩刻鐘後,趙青昭起身去了書房。
今天的布置的任務且還沒完成了。
他要爭分奪秒,不然今天晚上就不能按時睡了。
趙長鬆看著趙青昭的背影,低低的歎了口氣。
罷了,總歸他還要在這裡待幾天。大不了到時候成績出來了,他多多開解就是了。
趙長鬆一揮手,也離開前院大堂。
他去了他在趙府的書房,他的書房雖然書不多。
但卻是個議事的好地方。他想著自己不日便要離開。怕昭哥兒錢不趁手,變打算回書房算算自己手中剩下的銀兩,再不濟還可以從店鋪中抽取些流動的資金。
他在樂陵府買了一個莊子,因為買的急,是以不僅位置不好,連土地也算不上多肥沃。
一年到頭除了能供應趙府,便也賺不了多少。頂天了也就是二百兩。這還是在年景好的時候。
在樂陵最賺錢的是四個商鋪,一個繡坊賣布,一個紅樓賣胭脂,剩下的還有兩個個雜貨店。這些都可以由他們商行提供貨物,經營起來也不難。
因為蔣夢典倒台,他們的人還趁勢低價購買了四家店麵。
可惜的是時間太短,這些店鋪還不能開張。畢竟不管是做什麼,總歸是還是得有個章程才好。
他已經決定好了,剩下的店鋪用一個來開個書鋪,也不求非要怎麼盈利。至少可以把昭哥兒使用的紙墨筆硯包全了。
這樣一來,也不用去外麵買了。趙長鬆下意識的忘記了。自己隔段時間的叫管事捎帶東西,趙青昭手裡的筆墨紙硯用完都夠嗆。
剩下的用一個用來開藥店,也不需要它們要怎麼賺錢,虧損就好了。隻一點,這個藥店不管何時都得留一個大夫坐診。
萬一昭哥兒這府裡的大夫不趁手,他們還可以過來救救急。
至於剩下那兩個的,趙長鬆打算都租出去。
趙長鬆是沒打算在樂陵都開很多店鋪的。
他買這些東西的本義,是為了防止萬一有一天昭哥兒銀錢不趁手。他還可以把店鋪買了救救急。
多了他怕昭哥兒看管不過來。雖然他很願意自己管的。
可是家中的父親發話了,哪有兒子離的近不叫兒子官偏叫父親管的道理。
再說他本來也不想把趙青昭教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趙長鬆想了想,也行吧。
總歸有他這親爹看著呢,再怎麼不濟也不能少了昭哥兒零花錢啊!
他也是來這裡查了賬之後才發現,昭哥兒經商很有一套。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都想讓人跟著他發展。
扯遠了。趙長鬆連忙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低頭認真的開始算起帳來,這一年多來的盈利還算不錯,繡房淨賺八百兩銀子。胭脂點淨賺一千兩銀子。
雜貨店賺的不多,兩間加起來也不過是五百兩。
再加上莊子裡的收成,一共有兩千四百多兩。
買店鋪的錢另算,昭哥兒明年至少可以多增加兩千多兩的花用。
這還未到年底,還不包括新鋪子的收益。
趙長鬆巴拉巴拉的算了一下,怎麼著也得有湊個三千兩吧。
昭哥兒平常的花用不多,這幾個月活下來,平均月一百兩都未曾花到。
趙長鬆心疼壞了,我家昭哥兒實在是太可憐了。
昭哥兒往商貿裡投了那麼多錢,本來以為可以獲利。沒想到遇上了暴風雨,錢全部打了水漂。
這些日子還指不定怎樣拮據呢?不行,錢還是不夠。昭哥兒自小便節約。
還是得多留點錢財,他才放心。
另一邊的趙青昭還不知道趙長鬆已經把它腦補成小可憐了。
他要是知道的話,他,他也不會反駁的。儘管他認為自己並不可伶。
他平日裡的米蔬飯菜都有莊子提供。
隻有當他想吃的,莊子裡沒有,或者是還沒有長成時。
廚娘他們才會去外麵采買。莊子裡的雞鴨魚是儘夠了的。除此之外他們還養了羊。
平日莊子裡也會送些野味,這些野味再怎麼值錢,也不會超過十兩銀子子。
他平日也不喜歡折騰,也不是非要吃龍肝鳳髓。
古代的農作物天然帶著綠色有機的標簽。肉類的口感也不錯。
家裡的廚子手藝也很好,他每天三菜一湯,可以連續一個月不重複。
他覺得這樣就很好了,有些菜他其實挺喜歡吃的。一星期一輪也挺好。
咳咳……他的意思是家裡根本就花用不了多少。
畢竟他院子裡這些小廝丫鬟的月錢都不用他給。
他這些年隻進不出的,不知不覺中就存了很多錢。
他倒不是有多節約,隻是真的沒有什麼大花費罷了。造商船派人出海另提。
也因為這點,所以家裡人對他很放心,時不時的就借節日節氣假日之類的理由給他塞紅包。
當然,咳咳………他收的很快樂就是了。
趙青昭中午吃完午飯,就去小憩了。
他這覺睡的很好,他起來之後覺得自己精力充沛的不得了。
趙青昭裹上披風,坐上馬車就去考試了。
下午的策論,雜文一如既往的難。
好在趙青昭早有預料,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
還有一個月就要放年假了,學院的夫子們為了讓學生收收心。
提高提高考試難度,打擊打擊學子們也很正常。
趙青昭在這場考試裡做了接近一個時辰。
題倒是不算很難,偏題量多,要寫的文章多。
趙青昭先在打腹稿,等確認修改無誤之後,他就開始提筆做答。
他寫的很順,一氣嗬成。
寫完後他也沒有停留,交完卷子就走了。
他這次走的並不算早,在他之前還有幾個同窗。
也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他也沒有特意攀比什麼。
白鷺書院人才濟濟,有比他做得好寫的快的學子也很正常。
不過這倒是提醒他了,看來他平日裡還得多練練字。
瞧瞧,不過是一個白鷺書院。便有這麼多人比他寫的快。
若是全國學子一起考試,那他原有的那些優勢也就不會那麼突出了。
果然是強中自由強中手啊。他還是得在努力一些。
趙青昭一出考場,就看了在背風處等待的嚴臻。
考場外的人不多,就算有提前交卷的人。他們也是來去匆匆的。
於是越發顯的嚴臻孤寂。
趙青昭向嚴臻徑直走去,他想嚴臻應該學會權衡,他的身體應該比他的原諒更為重要。
嚴臻或許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還是依舊這麼做了。
或許是不在乎,或許是覺得他現在的狀況還好,誰知道呢?
趙青昭直直的看著嚴臻的雙眼,沒有說話。
說什麼呢?他覺得他過去老生常談的那些問題對於嚴臻來說根本是治標不治本的。
他始終是對生命少了一絲敬畏。
他這個年齡確實是太年輕。但他其實已經比大部分人做的好了。至少他還聽的進去些許話。
嚴臻受不了這麼壓抑的氣氛,率先開了口:“趙青昭,我們走吧。”
他有些緊張,他怕趙青昭會拒絕。
趙青昭點了點頭,和嚴臻並排著出了學校。
他本來就沒有和嚴臻賭氣的意思。賭氣那是少年人會乾的事。並不是他趙青昭會乾的事。
他懶的生氣,自然也懶的賭氣。他隻是不知道該和嚴臻說什麼罷了。
因為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他和嚴臻之間的差距,不,也許是代溝。
平日裡掩藏的好,便沒怎麼顯露出來。可到底還是不一樣。
“早點回去休息吧。”趙青昭在馬車前對嚴臻說道。
趙青昭一張嘴,話就說了出來。他愣了愣,覺得這可能是潛意識的習慣。他一嘴瓢,便說了出來。
趙青昭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生活總歸是在向前走的。順勢而為亦有何不可。
嚴臻聞言有些激動,他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至少趙青昭理他了不是。
他狠狠地點點頭,歡快的上了他的馬車。
他知道自己的心態不對,反應過來後他覺得他傻透了。就仿佛被人下了蠱一樣,就那麼輕易的被人牽著鼻子走。
他想若不是趙青昭罵醒了他,他依然還會一直逃避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便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他缺少直麵生死的勇氣,他如此清晰的認識到,真是個膽小鬼啊!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嚴臻什麼時候竟然變的不像嚴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