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總則據理力爭,認為陸音他們的團隊耗費了時間、金錢和精力,不該半途而廢。
黃副總:“耗費公司那麼多資源卻不見成果就應該及時止損!”
丁總看向董事長:“但是陸工的團隊的科研資金已經砍掉60%,用這60%給黃副總請來的科研團隊還不夠嗎?不至於立刻炒掉陸工。”
原來陸音團隊科研資金被看60%已經是丁總力爭後的結果,但競爭對手的黃副總從蘇省請來一支科研團隊後卻更改主意,打算立即炒掉陸音的團隊,而將雇傭他們的工資和剩下40%科研經費全部投資到新的科研團隊。
沒想到董事長意動,丁總怎麼說,他都不打算改變裁掉陸音團隊的決定。
黃副總涼涼說道:“給他們100%的經費研究不出一個屁來,砍剩四成的經費就能研究出成果?丁總,我們開門做生意的,不能做吃虧的事情。科研本身就是投資,投資得懂及時止損這個道理。與其浪費四成經費,不如全部留給更有能力的人。”
他轉而對董事長說:“蘇省金大的牛銳智教授本身就是研發石墨烯生產這一塊的,發了很多篇sci論文,聽說還是國家院士的熱門人選!這樣的大牛,難道不比一個不知名重本教授厲害?”
董事長點了點頭,確實認可黃副總的話。
丁總見狀,臉色難看,心沉到穀底,心知如果沒有轉機,陸音團隊被裁就成了定局。
陸音團隊一直是他組建的團隊,幫他鞏固在公司裡的地位,狠壓黃副總那一頭,隻是最近一年裡,團隊研究不出成果才被黃副總抓住痛打。
一番爭論後,董事長做出決定,就要宣布:“雖然搞學術科研跟投資一樣,自負盈虧,但在明知沒有效益的前提,還是……”
這話出來,結局已定。
黃副總忍不住得意的笑,丁總麵沉如水。
卻在此時,丁總身後的助理接到一個電話,在丁總耳邊說了幾句,丁總麵露驚喜,及時打斷董事長的決定說道:“等等,我還有話說。”
董事長雖知丁總想做最後的爭取但認為自己不會改變主意,於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你說吧。”
丁總挺直腰板,底氣十足:“是這樣,陸工團隊提出一個全新的大麵積、大規模製備石墨烯方案,他們有三成把握可實現該方案。”
三成把握在第一次的科研方案中已經算誇下海口了。
黃副總忍不住嘲笑:“才三成?”
丁總:“足夠了。”他看向董事長,說服對方:“就分成兩個項目,科研經費還跟之前商定的四六分,但是我希望能允許陸音團隊的項目開放招商引資。”
黃副總斷然拒絕:“不行!”
他質問陸音的團隊哪來的底氣保證三成成功率?他們耗費一年時間研究不出個蛋來,憑什麼讓公司讓出利益陪他們玩?
丁總忍無可忍說道:“因為盛明安在團隊裡,是他提出來的方案!”
黃副總一臉茫然,但董事長認識盛明安,就讓黃副總的人去請牛銳智進來。
牛銳智是個五十來歲的學者,帶著瓶底厚的眼鏡,頭頂戴著油得發光的濃密假發,穿西裝、打領帶,挺有幾分唬人的架勢。
董事長將盛明安提出來的方案說出,沒有詳細方案,因為電話裡說不清、他也不是太懂,所以隻描述個大概然後問牛銳智怎麼看。
牛銳智就身份而言絕對吊打盛明安和陸音,他是長江學者、大學教授,金大大學物理研究所副所長,還是今年院士評選的熱門人選,重重頭銜掛在他身上,使他成為黑金科技所有科研團隊裡最權威的大牛。
因此在場幾人都頗為客氣,哪怕他們才是雇傭者。
牛銳智聽完表述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搖手擺頭斷然說道:“不可能!”
丁總:“什麼不可能?”
牛銳智:“我說大規模大麵積製備石墨烯的方案不可能實現,三成也不可能!這方案什麼意思呢?等於說目前任何國家都沒有的石墨烯產業化生產技術被攻破!你們覺得可能嗎?”
黑金科技的團隊連12厘米的大麵積石墨烯都製備不了,遑論產業化生產!
這不鬨著玩嗎?
丁總期待落空,心裡不好受,董事長笑容也淡下來,隻有黃副總高興。
牛銳智肯定地說:“我研究石墨烯製備技術十來年,但連我都不敢誇口三成把握功課石墨烯產業化生產技術!”他搖頭,輕蔑的笑:“我看盛明安是被過去的鮮花掌聲誇得飄飄然,變得驕傲自滿了。”
董事長:“但他確實造出了光刻機,為藍河科技創下巨大利益。”
“造出光刻機的人是藍河科技成熟的科研團隊,和全國各高校研究所成熟的科研團隊、科技企業,不是盛明安一個人的成果。”牛銳智糾正道:“媒體誇大其詞,誇大了盛明安一個人的功勞,其實他個人的付出微乎其微。我國布置光刻機二十多年,最複雜的技術都是舉國之力攻破,盛明安隻不過剛好幸運的撿漏了。”
牛銳智確實瞧不起盛明安,他不相信盛明安的天才之名,而認為他背後一定有什麼團隊策劃營銷名聲。
正經的學術科研者怎麼可能注冊圍脖,隔三差五上熱搜?
這不鬨麼!
哪個物理學者搞得跟戲子明星似的?
所以牛銳智堅持認定盛明安沒有媒體吹噓的那麼厲害,而是一個喜愛嘩眾取寵、貪慕虛榮的年輕人。
“很多所謂搞學術搞科研的人都愛畫大餅騙經費,盛明安要是有這本事,他自己投資團隊、實驗室,自己開發項目不行?”牛銳智蔑視:“要我看,他就是沒底氣。”
外行人不懂看個熱鬨,經解釋,董事長和黃副總也都覺得有道理,畢竟一個二十來歲的學生怎麼可能真比得過五十來歲的院士候選大牛?
物理科研不是天才就能出成果,還得知識和實操積累。
隻有丁總覺得盛明安不像牛銳智說的那樣,畢竟潘教授話語裡頗為讚賞,而論資曆、成果,潘教授比牛銳智厲害多了。
可現在董事長已經完全相信牛銳智和盛明安的話,不肯聽從丁總勸阻,執意裁掉陸音的團隊,將公司開發12厘米石墨烯製備的項目全權交予牛銳智。
丁總無奈至極。
***
人事部很快將通知下達到實驗室,陸音的團隊接到消息後,全都很憤怒,本想衝上樓質問,但丁總自己下來解釋。
一夥人冷靜下來,卻被打擊得氣勢頹然。
陸音:“不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我看過盛明安交給我的方案,不管是驚奇的思路還是嚴謹的數據、結構都非常合理,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這麼急迫的告訴我,它可行!”
丁總無奈歎氣:“你能把你這直覺移植給董事長嗎?”
不能。陸音敗退。
董事長是黑金科技最大的金主,一般不管事,一出手很難讓他更改決策。
丁總搖頭:“我沒辦法。”他給出建議:“如果你們真的對這個方案有信心,可以另投其他幾個企業,我有他們的聯係方式,倒是可以幫你們推薦。”
但是沒有哪個科技公司的設備能比得上黑金科技的研究所完善。
陸音道謝:“我們再想想。”她回頭對沒開口的盛明安說:“抱歉,是我沒什麼本事,浪費了你的才能。”
“哦對了。”丁總說:“我答應潘教授讓你留在黑金科技完成論文,牛教授也同意你留在他的團隊裡……不過可能隻能做些打雜的小事。”
盛明安:“不用了。我會跟潘教授說明情況的。”
“好吧。”丁總很遺憾。
丁總走了,陸音等人則垂頭喪氣的收拾資料,收到一半想起連這些科研資料都屬於黑金科技,他們沒法帶走,便更是沮喪了。
雖說盛明安提出的方案很牛逼,但目標太宏偉,就算隻有三成也很難令人相信,所以沒幾個人考慮丁總帶著盛明安的方案另投其他公司這個建議。
盛明安出實驗室,到外麵的茶水間,將這事兒告知陳驚璆。
陳驚璆立刻回複:[我能幫上什麼忙?]
盛明安:[我需要錢。]
陳驚璆:[多少?]
盛明安:[不問我為什麼?]
陳驚璆沒有回答,盛明安耐心等待。下一刻,手機鈴聲響了,陳驚璆乾脆撥來通話。
盛明安接通,聽陳驚璆說:“你打算組建一支團隊,租借實驗室,自己接手這個項目,我猜得對嗎?”
有時候盛明安會懷疑陳驚璆是不是研發出某種可以直接讀取他腦子的裝置,否則怎麼會完全猜中他的心思。
盛明安:“幫我預支我在藍河科技的分紅,或者我將項目股份賣給你。”
陳驚璆:“我現在買不起股份,不過卡裡還有錢,加上年末時分到的,應該夠了。”
他去年背了房貸,但年末分紅,卡裡入賬一大筆閒錢,手頭立刻寬裕,原本打算做些投資,現在正是時候。
“不過我希望我是投資你的項目。”
不是借,而是讓他參與進去。盛明安第一個獨立開發的項目,陳驚璆不想錯過。
盛明安猶豫了一下說:“我沒有太大的把握,可能會燒錢。”
“不怕,我錢多。”陳驚璆笑問:“要是還不起房貸,盛工肯不肯收留我?”
要換作四個月前,盛明安會心無雜念的回答‘當然!家裡的房間永遠是留給你的’,但他這一刻莫名覺得羞恥,難以痛快的回答。
盛明安支吾著回應,抓了抓頭發,聽著話筒那頭的陳驚璆的笑聲、呼吸聲,耳朵癢,心慌得厲害。
他深呼吸作鎮定狀,“謝謝……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先掛了。再見。”
說完不等陳驚璆回答就掛了電話,然後睜大了眼瞪著雪白的牆麵,慢慢蹲下去,雙手抱住腦袋,把臉埋在膝蓋裡,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非常嚴肅的沉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麵對陳驚璆的時候,他會越來越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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