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不隻是孔子,從春秋戰國到秦漢的知識分子都讚同堯舜禹三世是聖王。
堯舜禹三世時的盛世現代人認為是生產力低下、統治地區狹窄、統治方式鬆散的產物,吹的再漂亮也改變不了那是部落時代的事實!由堯舜禹到秦漢,生產力其實是發展的!但對於沒什麼考古能力,認識能力也不足的古人,他們是看不到這些的,他們認死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理想國’。
與其說他們憧憬的是曆史上真實存在的堯舜禹,還不如說他們自己依照不斷的想象、修飾,完善出了一個屬於華夏知識分子心中的、理想的盛世,並且時時刻刻追思,以‘致君堯舜’為最高理想。
許盈搬出這個說法,就連許仲容都無話可說。隻能有些氣急敗壞道:“你小小年紀又能知道多少?你知道什麼是‘和’就敢說這樣的話?”
許盈原本還願意好好說,然而見到許仲容理論不過就用年長的優勢、老師的身份壓人,就懶得再‘規規矩矩’了。直接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儒家之道‘和’為體用,如何能不知?”
說完之後許盈又補充道:“不過我亦覺‘喜怒哀樂’之句可省去,凡是發而皆中便可謂之和了,何必喜怒哀樂之事?”
許盈補充的說法其實就是近代國學大家楊遇夫先生在他的《論語疏證》上的觀點,這也是廣泛受到認可的。
此時,不等許仲容說什麼,羊琮便先一步輕輕撫掌:“妙哉!孤學《論語》時先生釋義‘和’為‘樂’,即‘禮樂之樂’,如今想來竟不如盈兒之解...‘發而皆中節謂之和’?盈兒什麼時候學的《禮記》?”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一句來自《中庸》,不過此時《中庸》《大學》還沒有從《禮記
》中拆分出來。
許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隻能保持沉默。好在羊琮也不是真的對這個問題感興趣,笑了笑之後就轉頭對許仲容道:“盈兒這孩子與尋常孩子不同,教導他者,非當世大才不能...如今在豫章,大才難得,也隻能暫且請先生多勞累些了。”
因為這句話,許仲容臉色通紅——表麵上這是做長輩的讓老師多關照自家孩子,給老師說好話,實際上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簡直就是直接說許仲容能力不行,根本沒資格教導許盈。隻不過現在沒條件給孩子找個好老師,也隻能讓他勤能補拙,勉強做這個活兒了。
一般老師聽到這個話絕對會生氣,許仲容也不例外!當即就想甩臉色不教了。隻是,許仲容最後忍住了——對著許盈,他可以擺老師的譜兒,在底氣不足的時候憑氣勢壓倒,但麵對羊琮就不行了。
人家再怎樣也是如今皇帝的親弟弟,親王一個!
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同輩,他隻有畢恭畢敬的份兒。
半晌,他才像是從牙縫中擠出話來一樣道:“臨川王殿下說的是,在下必會好好教導玉郎...說來,在下是玉郎伯父,就是臨川王殿下不說,在下也會儘心竭力。”
雖然屈服於臨川王的權勢,許仲容還是有些不甘,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是帶刺的——大概是因為臨川王被排斥出了洛陽,在他看來未來最好也就是一個閒散宗室了。地位比他高很多沒錯,可是正常情況下也不可能真的因為幾句話就把他怎麼樣。
按照時下觀點,許仲容才是許盈真正的長輩,臨川王這個所謂的‘舅舅’,連外四路都算不上!在他這兒充長輩,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對於許仲容這種‘無能狂怒’,羊琮根本不放在心上,又肅著臉色說了幾句場麵話,就慢慢踱步離開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剛剛走出許盈讀書的院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引得旁邊跟隨的內侍臉色奇怪,不懂大王今天是怎麼了。
想到許盈剛剛的樣子,羊琮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像,真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