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2 / 2)

江崎感受到絲絲涼意,似乎被死氣籠罩著。

“嘎吱。”

“嘎吱。”

“嘎吱。”

井裡的水桶被拉了上來。

黑幽幽的,水汪汪的。

江崎有種不祥的預感。

愈發強烈。

那女鬼從腳邊拿起瓷碗從桶裡舀了一瓢,然後示意江崎過來拿:“把它喝了。”

江崎覺得嗓子有些啞,乾笑一聲:“這是什麼?”

女鬼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水。”

頓了頓,她幽幽補充道:“他給我講完了最後一個笑話,說是口渴,讓我去打水。我回去時,他說讓我先喝。我便喝了。”

“然後我便死了。”

她臉上的血淚似乎又流動了起來。

回憶完過往,女鬼神情愈發暴躁,語氣森寒:“你喝不喝?”

這一關隻是給女鬼講笑話。即使失敗,這雲上仙尊應該也不會為難凡人,所以這水多半是無毒的。既然如此,那就乾脆喝吧,說不定能哄這姐開心。

思及此,江崎乾脆點頭:“我喝。”

然後作勢要上前去接過瓷碗。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女鬼見江崎如此爽快,竟更生氣了,直接把瓷碗往地上一摔,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四周陰風乍起,白影幢幢,寒氣逼人。

江崎:“…”

這姐怎麼突然說翻臉就翻臉?

幾乎是同時,那女鬼陰寒的聲音響起:“仙尊不準我傷人,但既然你勾起了我的傷心事,那便在這裡受點苦再出去吧。”頓了頓,她有些不滿:“方才被你浪費了些時間,眼下倒是被你鑽了空子,放心吧,苦不了多久了。”

語罷,她一舞袖袍,陰風陡然大盛,數不清的鬼魂白影在她身邊來回穿梭。

氣溫驟降。

在極低的溫度下,江崎像是穿著比基尼赤腳踩在12月東北的皚皚白雪裡,刺骨冰寒,讓她近乎昏迷。

“……”

這女鬼真的是強詞奪理硬讓人背黑鍋。

明明她來之前就已經哭得稀裡嘩啦,居然還怪她勾起了傷心事?

但是江崎來不及糾結此事了。

如今時間已所剩無幾,她若是不能使女鬼笑出聲來,就會通關失敗。而若是如此,薛素商定不會留她這條微不足道的小命。

她強撐著意識,艱難開口:“我還有一個笑話。”

女鬼嗤笑一聲,恍若未聞。

江崎繼續顫顫巍巍說道:“曾經,有一名富貴人家的女子,出身尊貴,家庭合睦,她唯一所求的隻是能嫁得一位好郎君,一生一世一雙人。後來,她偶然遇到了一名才情出色,風流倜儻的小郎君,她一見鐘情。本以為是天好的姻緣,可誰知那小郎君出身低微貧賤,至今還隻是個秀才。那女子不顧地位身世,執意要下嫁於他。”

女鬼逐漸變了臉色,眉眼生厲。

“女子的父母被氣得一病不起,說什麼都不同意。可那女子卻被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衝昏了頭,竟直接和父母斷絕關係,與那小郎君私奔了。誰知,那小郎君竟然是個空有一副皮囊的酒囊飯袋,本來做著攀上高枝的美夢,結果全被這蠢笨的婆娘給毀了。見已經得手,他便逐漸露出了真麵目,不僅變賣了女子的細軟拿去吃喝嫖賭,還動不動就對其打罵。那女子無臉回家,又無錢支撐生活,隻好靠給彆人浣衣為生。最後,那小郎君嫌她容貌不在,又無其他價值,便毒死了她。待她死後,那男人又繼續故技重施,招搖撞騙,日子竟然也過得不錯。”

不知何時,被召喚出來的鬼影已消失不見,而那陰寒逼人的冷風也早已不在。江崎恢複了體溫。隻不過,那女鬼的神情卻格外駭人。血肉模糊的雙頰不斷蠕動著鮮血和碎肉,滴答滴答地落在她的衣袍上。

女鬼舔了舔嘴唇:“這個笑話不好笑。”

江崎搖搖頭:“這個笑話我還沒說完。”

“女人死後,她的父母實在是思念女兒,便四處打聽女兒的行蹤。兩年後,他們終於找到了女兒,卻發現女兒所托非人,竟已和他們生死兩隔。悲慟之下,他們決定向男人複仇。他們雇了江湖上有名的黑手,把他綁了起來,先是割下了他的那塊東西,又割了他那滿是虛假之言的舌頭,在他身上割了幾十道傷口,讓他流血昏迷,卻又不會致死。然後趁著夜深,把男人赤|條|條地掛在了城門口,在他身上用墨筆樁樁件件寫出他的罪行。第二日,所有人便都知道了此人的真麵目,在眾人的謾罵和唾棄中,男子羞憤之下被活生生氣死了。”

江崎沉沉吐出一口氣,直視女鬼:“我說完了。這個笑話好笑嗎?”

那女鬼麵無表情地看了江崎一會兒,然後猝然笑了出聲,笑得酣暢淋漓。

足足過了好半晌,她才饜足地停了笑,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滿意道:“好笑。”

“呼…”

江崎放鬆了下來。這關終於過了。

不知為何,那女鬼對江崎的態度親近了些,她腳不沾地飄到江崎身前,大大的眼睛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我靠浣衣為生?”

江崎直直地對上女鬼那兩個深深的血窟窿,神色自若:“我看你儀態舉止都很優雅妥帖,像是大家閨秀。可你的手卻有些粗糙乾燥,像是經常自己洗衣服。我便猜測也許是出身不錯,後來遇人不淑,才隻能靠此為生。”

聞言,那女鬼先是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你的手才粗糙呢。”

但瞪完之後,她卻沒有再召喚出陰風鬼影來嚇唬她。

倒是有些可愛。

江崎看了看四周正在消退的黑色:“我這一關過了?”

女鬼點點頭,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從袖口上扒拉了一顆珍珠下來,遞給江崎:“喏,拿著吧,送你的。”

江崎有些意外:“送我的?”

女鬼倒是大大方方:“我每六十年才能從仙尊那個破旗幡裡出來玩一玩,逗逗你們凡人。這麼幾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用這種方法通關的。我覺得你挺不錯。要是你能當上仙尊的侍女那最好,可要是你過不了下一關,那這顆珍珠你收好了,可以幫你抵一次災。”

江崎低頭看看手裡這顆珍珠,半晌,認真道謝:“謝謝你。”

這是她穿越過來之後收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

女鬼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行了,老娘現在最煩這些唧唧歪歪,彆講了,你快走吧,下一關便是最後一關,你好好表現。”

下一關便是最後一關?

江崎一愣,追問道:“那下一關是考什麼的?”

女鬼遲疑了一下,半晌才小聲回道:“下一關你就能見到雲上仙尊了。其他的我不能說,總之,你好自為之吧!”

然後,女鬼便“咻”地一聲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

江崎:“……”

也就是說,她馬上就會見到攻略目標,雲上仙尊了?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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