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17(2 / 2)

半吟 弱水千流 21991 字 8個月前

很快,阮母的第二條消息來了:加上沒有?截個圖發給我。

“……”阮念初閉眼捏眉心,片刻,動動手指,點進了那條名片。名片的頭像和個人說明這兩欄,都沒有設置,空白一片,隻有個數字組成的微信名稱:0714。

看上去很單調。

她回想了會兒,給銀行男發去好友驗證:你好,陳安慶先生,我是阮念初。

過了約十分鐘,對方通過。

阮念初把聊天界麵截了個圖,發送給阮母,就算任務完成。阮母回她一個微笑表情,和文字:劉阿姨已經幫你們約好見麵時間和吃飯的餐廳了。晚上七點鐘,在北苑,包間名是風雅頌。

阮念初靜默幾秒,回道:哦。

阮母:下班之後記得補妝,塗口紅,整理衣服和頭發。

這一回,阮念初直接鎖上了手機屏幕。誰知剛放下,微信提示音就又響了。她略微不耐,拿起手機一看,發信人卻來自那個“0714”。

——會議延時,見麵時間改至晚八點。

“……”盯著手機上那行字,阮念初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之前看照片,這位銀行精英微胖又圓潤,形象分明和善。沒想到會有這種冰山總裁式的反差。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反差萌。

她覺得有趣,心情忽然就好了幾分,回複道:ok。

*

下班晚高峰,阮念初在地鐵上東倒西歪,險些被擠成肉餅。幸運的是,在她走進北苑酒樓的前一秒,手機響起來,阮母的新微信映入視野:補妝整理頭發,彆忘了。

這倒提醒了她。

阮念初看了眼酒店的鏡麵柱子。

鏡子裡,她素麵朝天,黑色長發披在肩頭,略微毛躁。勝在底子尚佳,不化妝也沒顯得太寒磣。

阮念初看了自己一會兒,片刻,理理頭發,掏出口紅塗在了嘴唇上。雖然她對這次相親不抱絲毫幻想,但淡妝示人是尊重,不能少。

收拾好一切,她走進酒樓。服務生笑盈盈地上前迎接,帶著她走進電梯。

北苑的裝修風格很中式,古色古香。出了電梯,四樓從大廳到走廊,都掛著羊角宮燈。阮念初在風雅頌包間門口停下。

服務生禮貌性地敲了敲門,然後開門請她進去。

陳安慶還沒到,包間裡並沒有其他人。

她皺眉,看了眼手機。現在是七點五十,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便就近坐下來,準備做點遊戲任務。

剛連上無線網,背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阮念初愕然,下意識地起身回頭。

洗手間裡走出來一個人。他個子很高,宮燈暗色的光自他頭頂投落,勾勒出一副線條利落的剪影,黑衣長褲,還是那副英俊冷漠的臉,也還是那副冷淡隨性的表情。

還是和她記憶中,無甚分彆。

片刻的怔愣後,阮念初回過神來,勾起唇,朝他露出一個自認自然的笑,“你在這裡等人?不好意思,我可能走錯地方了。”說完就準備離開。

那人把擦手的紙巾丟進垃圾桶,側目,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沒走錯。”

“……”阮念初動作驟頓。

她身後,他臉色從容坐回椅子上,鬆開兩顆領扣,“和你相親的人就是我。坐。”

chapter 17

這一幕落在阮念初眼中,戲劇程度簡直能與她前男友劈腿相媲美。

七年之前,她在柬埔寨死裡逃生,七年之後,她和救命恩人重逢,並且還莫名其妙成為彼此的相親對象。這劇情,不拿去當素材都可惜。

顯然,這是她媽和劉阿姨聯手導的一出戲,殊不知用力過猛,驚喜成了驚嚇。

厲騰倒是很淡定。

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麵前,漠然自如,“今天會散得晚,久等了。”

阮念初遲疑了會兒,隻能坐到他對麵,笑笑,“沒有。明明是你比我先到。”

“阮小姐喜歡什麼口味的菜。”

“什麼都行。”

厲騰把菜單遞給她。阮念初擺手,禮貌性地說,“我不太會點菜,你來吧。”

一人一句,你回我答。

阮念初忽然有點感歎。看來記性差有時候也是好事,譬如這場合,人家能表現如常,同時客觀理智地在心裡給她打打分,評出個上中下來,她卻隻能全程尷尬地笑。

這虧吃得真大。

沒多久,菜點好了,服務生進來收走了菜單。一室俱靜。

阮念初拿杯子喝了點水,片刻,試圖主動緩和氣氛,“厲隊這些天,都在參加空軍政治部組織的學習吧?”

厲騰喝著茶,點頭:“對。”

她勾唇,諂媚的語氣擠得有點不自然,“厲隊這麼年輕就是上校,真厲害。”

他冷冷淡淡,“年輕的時候比較拚而已。”

阮念初自然知道他當年“拚”在何處,微垂眸,晃了下杯子裡的茶水,又問他:“你老家也是雲城麼?”

話音落地,厲騰抬眸看了她一眼,“嶂北。”停頓幾秒,“你又是哪兒的人。”

“雲城。”

他微微挑了下眉,“說說看。”

“……”阮念初晃杯子的手,滯了下,幾滴茶液瞬間從杯沿飛濺而出,沾濕她的手背。好在詫異之色隻在她臉上一閃即逝。很快,她扯唇,儘量讓自己的表情恢複如常,道,“數一數二的大城市,人口量大,經濟繁榮……什麼都挺好的,就是物價太高,霧霾也比較嚴重……”

那一刻,她又看見那個東南亞國度,那處叢林,那間竹木屋,又想起他們唯一的一次聊天。

說完,阮念初沉默,厲騰冷淡的神色多年如一。

整個包間有須臾的安靜。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服務員進來上菜。這家酒樓滿城知名,菜肴味美精致,擺上桌的四菜一湯香氣撲鼻,卻遲遲沒人動筷。

片刻,阮念初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視線上移,直直看向對麵。她說,“你早就認出了我,為什麼要裝不認識。”看人下菜碟,沒想到,聖潔如偉大的人民解放軍,也會有這種惡趣味。

對方撩起眼皮看她,答得漫不經心,“我什麼時候裝過不認識。”

“……”她默,瞬間無言以對。轉念一想,之前兩次碰麵都有第三人在,或許,他隻是為了省去跟人解釋的麻煩,又或許,他性子本就這樣怪。

於是,這場相親的戲碼就這麼從驚悚片,發展成了懸疑片,變得撲朔迷離。阮念初有點莫名,既然記得她,那他又為什麼會答應這個相親。她費解,費解數秒後,很直接地把這個疑惑給問了出來。

“你記得我,為什麼還要答應這個相親?”

厲騰喝水,語氣很冷淡:“這兩句話的聯係在哪兒?”

阮念初再次默。這人和當年一樣,總有噎得她啞口無言的本事。這下她學乖了,索性拿起筷子專注吃飯,不再主動和他聊。

厲騰盯著她看了會兒,開口,“你畢業之後去了文工團?”

阮念初說:“是軍區底下的演出團。”

他勾了勾唇,“那些地方要求高,沒兩把刷子的人進不去,也待不住。你本事不小。”

不知為什麼,阮念初覺得這讚美透著股說不出的彆扭。老熟人,她也不打算打腫臉充胖子,聽他說完便誠實道,“你過獎了。我進演出團是靠我家的關係。就是個簽約演員,沒軍籍的。”

“我聽過你唱歌。”厲騰道,“挺好的。”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天晚會上的獨唱,禮貌答道,“謝謝。”

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屋內的氣氛還算和諧。

阮念初夾菜吃飯,厲騰坐在對麵看她吃,隻偶爾動下筷子。

片刻,他從褲兜裡摸出煙盒跟打火機,放桌上,隨口問她,“介意麼。”

阮念初搖頭。隨後便見他叼著煙,甩開打火機,點煙時,白色煙霧背後的那雙眼睛,微眯了一下。他的眸色深黑若海,看久了,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於是她又看向桌上的那個打火機。

方形的,金屬表麵斑駁陳舊。還是七年前的那塊。

阮念初忽然抿嘴笑了下。

這個細微的表情瞬間被厲騰察覺。他抬眸,眼中神色不明,“你笑什麼?”

“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她也看向他,橙色淺光映入那雙清亮的眼,笑意盈盈,言辭誠懇,“七年前你救了我,那時太匆忙,沒能好好跟你道謝,今天必須補上。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厲隊長。”

“職責所在。”他還是那簡單的四個字,連道謝時的回話,都同當年一樣。

之後又靜了幾秒。她動了動唇,卻欲言又止。

他撣了下煙灰,一眼看出她的意圖,“想問托裡和阿新?”

阮念初眸光閃了下,頷首。

厲騰淡道:“阿新在一家養老院,挺好的。”

“那托裡?”

“他年紀小,又沒太什麼惡劣行徑,關了幾年就放了出來。”

她追問:“放出來之後呢?在做什麼?”

他聞言動微頓,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挑眉反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和托裡也算共患難的朋友,”阮念初癟嘴,覺得很理所當然,“關心一下近況有什麼不對。”

誰知,厲騰麵無表情地掐了煙,提醒她,“阮念初,我們倆在相親。”

“……”阮念初陷入了一陣茫然。好在,這時一條短信拯救了她——阮母:彆忘了問男方家庭情況。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意識到,多年不見,她此時對救命恩人表現出的關心,遠不如對一個聊過幾次天的少年。便咳了兩聲,話鋒一轉,“之前我看李小妍和你走得挺近,還以為你們是戀愛關係。”

厲騰答:“她是我表妹的一個朋友。”

表妹好心介紹來的對象,無奈妾有意,郎無情,沒成。單身多年的阮念初自動便解讀出這句話裡的含義。想他一個副旅職空軍上校,年輕有為戰功赫赫,卻三十三歲了還在相親,實在叫人扼腕。阮念初忽然覺得心理平衡了點,不由心情大好。

又隨口問,“你以後都一直在雲城了嗎?”

厲騰將她眉眼間的笑意收入眼底,視線移開,回答,“暫時是。”

“來這兒多久了?”

“兩個半月。”

沒記錯的話,距離她和前男友分手,也恰好兩個半月。阮念初對這樣的巧合感到詫異,又問,“是上麵的調動麼?”

“對。”

她感歎,“那還真巧。”

厲騰看著她,語氣很淡:“是挺巧。”

那時候,阮念初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奇妙。妙不可言。

*

那頓飯說是相親,其實更像是敘舊,兩人聊的內容,也不涉及任何情感話題。阮念初本想問厲騰,為什麼連他也會淪落到來相親,但想了想,終究還是作罷。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可沒忘記他性格多狠脾氣多差。

儘管如今的他看上去鋒芒儘斂,沉穩持重,一副好人樣。

後來,厲騰把阮念初送到了她家小區門口。

兩人全程無交流。隻是分彆時,她又跟他說了次謝謝。

厲騰開車走了。

她獨自回家。進門就看見阮母笑眯了一雙眼睛,興高采烈道,“怎麼樣?喜不喜歡我送你的這個surprise?”

聽著母親滑稽的發音,阮念初默默翻了個白眼,坐在沙發上玩兒手機。

見女兒這模樣,阮母臉上的笑容便有些掛不住了,皺起眉,“不合適?是不是對方年齡大了些聊不來?”

阮念初說,“不是。”

阮母急得很,“那到底是有戲還是沒戲?”

阮念初單手托腮,看著窗外的夜色認真思考,半晌才搖搖頭,說:“不知道。”

她說完,阮母眼底卻露出一絲喜色。押寶押對了,阮母了解這閨女,不知道,那可不就是有戲。

*

一轉眼,和厲騰的相親就已經過去了兩周。這段時間,那個曾被她誤認成銀行男的微信號0714,隻在當晚發來過一次消息。內容是:你鑰匙扣落在我車上。

阮念初一看她的鑰匙串,還真是,於是囧囧地回道:哦。那個不是什麼重要東西,麻煩你幫我扔掉吧。謝謝。

0714就沒再回複過了。

那個弄丟的鑰匙扣就跟阮念初的前男友一樣,被她轉眼就忘到了腦後。然而,讓阮念初沒想到的是,就在兩周後的星期天,這兩樣無關緊要的東西會同時再次出現。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風平浪靜的午後。

喬雨霏原本約阮念初喝下午茶,卻因臨時有事放了她鴿子。彼時,她人已經在西餐廳,並且剛點了兩份咖啡和甜品。

東西退不了,直接就走,貌似又太浪費。於是阮念初拿出手機,在微信裡尋找能與她共進下午茶的小夥伴。

找著找著,一個空白頭像閃了出來。

——在哪兒。

阮念初微怔,反應了幾秒才想起這個號是誰,挑挑眉,回複:

——莫德雷爾西餐廳。

——和誰。

——……自己。

——我十分鐘後到。

“……”阮念初愣住了,半晌才遲遲敲過去幾個字:你找我有什麼事?

這次,厲騰大概已在開車,因為他直接回複的語音。阮念初點開,聽筒裡傳出個低沉嗓音,冷冷的:“還你鑰匙扣。”

她無語。轉念又想,來就來吧,反正東西點了,誰吃都一樣。就當還他相親那頓飯的禮。

這麼思索著,阮念初退出微信打開一款手遊,開始玩。這款遊戲是她前天才下載的,朋友圈裡,那些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幾乎都玩這個。通俗來說,就是在遊戲裡養男人,和小時候買寵物機養企鵝差不多。

單身狗必備,很適合她。

玩了會兒,一陣男女的交談聲就從餐廳門口飄了進來。女聲嬌嗲抱怨,“這鬼天氣,逛會兒街熱死我了。”男聲隱約不耐,“進去就不熱了。”

阮念初的視線被吸引,離開手機,看向了門口。

精英配美女,小三配渣男。

她驚了。隨後,又在看見門口停下的黑色吉普時,微微瞪大了眼。那是厲騰的車。直覺告訴阮念初,這個被喬雨霏錯過的下午茶,一定會很精彩。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