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休息站, 將好位於雲城市區和玄安鎮中間, 往前往後,都有幾十公裡距離。阮念初現在的狀態已經很糟, 不能再耽擱。
厲騰抿唇, 給夏姨打了個電話,說今天阮念初發燒不能去給小星上課的事。夏姨聞言, 連讓厲騰好好照顧阮念初。
掛斷電話, 他思考片刻, 將車熄火, 下了車, 然後繞到副駕駛一側拉開車門。
那姑娘閉著眼, 細眉緊擰,呼吸稍顯急促,意識模糊。他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輕微的顛簸使她咕噥了句什麼, 聲音輕而軟,小貓似的。
他沒聽清楚。
她似乎很難受, 臉頰在他胸前蹭了蹭,想醒過來, 但沒有成功。
休息站裡開了家小旅館, 專供夜間趕路的旅人或者卡車司機住宿, 四層高的樓房, 牆麵斑駁。門口立著一個牌子:住宿80元起。
厲騰走進去,把阮念初暫時放在一樓沙發上。
前台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 穿條低胸連衣裙,胸脯白花花的,應該是這間旅館的老板娘。她正邊磕瓜子邊看電視劇,聽見響動後抬起頭,看見厲騰,立刻咧開嘴笑著招呼:“住宿麼?”
厲騰麵無表情地點了下頭:“要一間房。”
“單間一百,有空調也有電視機。”老板娘道:“把你身份證給我,登記一下。”
厲騰把身份證放在桌上,推過去,瞧見前台旁邊的牆上掛了一塊小黑板,上麵寫著:出售食品、部分常用藥物和計生用品。
他說:“你這兒有退燒藥賣麼。”
“沒有,我這兒隻賣藿香正氣液和暈車藥。”老板娘邊回答邊看了一眼沙發上的阮念初,湊過去,壓低聲音問:“欸,你女朋友身體不舒服啊?”
厲騰沒有回答,續道:“那這附近哪兒有藥店?”
“附近沒有藥店。”老板娘把瓜子殼兒扔到地上,挑挑眉,“不過我家有。你要的話,我可以免費送給你們。”
這時,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從走進了旅館,經過沙發時看了眼躺在上麵的阮念初,然後打量四周。
老板娘又笑眯了眼睛招呼:“住店啊?”
可那墨鏡女人似乎對這裡簡陋的環境不滿,很快又離開旅館開車走了。
“切。”老板娘癟嘴。
厲騰並未多注意那女人,語氣冷淡地朝老板娘說,“那謝了。”
“謝什麼。”老板娘擺手咯咯笑起來,說完轉過身,撩起門簾進了裡屋。幾分鐘後,她拿著一盒布洛芬出來了,遞給厲騰,“給,帥哥。”
厲騰伸手接過,從藥盒裡取出一顆,剩下的給那女的還回去,“一顆就夠。“
“哎呀,一盒布洛芬而已,帥哥乾嘛跟我這麼客氣。”女人姿態扭捏,故意往他身上打過來,霎時,一股劣質香水的味道撲麵而來,濃得刺鼻。
厲騰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反手鉗住她的腕子,下勁一擰。
“誒誒疼!”女人頓時疼得鬼叫。
厲騰把她的手甩開了。
“真是的……”老板娘嗔道,“你乾什麼呀,弄得我疼死了。”
厲騰不耐煩,“哪間房?”
“三樓302。”老板娘揉了揉紅腫的手腕,丟過去一把鑰匙,沒好氣道:“明天12點之前必須退房,過了要加錢!”
厲騰抱起阮念初轉身上了樓。
旅館的房間中等裝修,裡麵有一張床,一個床頭櫃,一張桌子,一台電視機,和一台空調,還算乾淨,但所有東西都很舊。
厲騰把阮念初放到床上,動作儘可能地輕,和柔。
她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眉頭的結也越來越緊,翻身側躺,手和腿無意識地收攏蜷起來,像隻熟透的蝦米。
他一手拿退燒藥,一手從她的肩頸後麵穿過去,摟緊了,往上托高,右腿半跪在床沿上。然後叫了聲她的名字:“阮念初。”
“……”好一會兒,阮念初眼皮才艱難地掀開一道縫,“嗯?”
厲騰低眸看著懷裡的她,“你生病了。吃藥。”
視野狹小,眼前的那張人臉也像分成了無數個,良久才重合在一起。她木呆呆的,回道:“我生了什麼病?”
厲騰說:“發燒。應該是感冒了。”
聞言,她點點頭,居然是一副放下心來的語氣,“那沒關係,不是絕症就好。我這麼漂亮的美女死了太可惜了。”
厲騰知道她已經燒得有點糊塗了。他也點頭,“嗯,不是絕症。美女明天就能接著活蹦亂跳。”說著把藥丸遞到她嘴邊,“吃了。”
阮念初皺眉,看看那顆藥丸,又看看他的臉,目光困惑,就是不張嘴。發燒令她的雙頰染上緋紅色,眼眸水潤迷離,唇微張,彆有一番妖嬈的媚態。
厲騰輕聲:“乖。吃了。”
她說:“我不喜歡吃藥。”
“那你喜歡吃什麼。”
“糖。”
“那正好。”他冷靜自若,鬼扯起來眼皮都不會眨一下,“這就是糖。”
“哦。”阮念初好像真的信了。她笑起來,張嘴把那顆藥丸吃進了嘴裡,一嘗,就成了張苦瓜臉,“這糖一點都不甜。”
他把水喂給她,“新口味。”
阮念初乖乖地把水喝了,也乖乖地把藥咽了下去。厲騰動身,把水杯放到床頭的櫃子上,另一隻手卻依然抱著她,沒有鬆。
眼皮很重,阮念初困倦地重新閉上眼。天黑了,有清冽的微風吹拂她的臉頰,夾帶一絲溫熱和淡淡煙草味。她忽然噗地笑一聲,聲音輕啞柔軟:“我知道剛才那個東西是藥,不是糖。你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