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不可一世的黑法師在他懷著輕輕顫抖,呼吸急促,卻兀自強撐著施展這個法術,海登覺得那根針分明是戳中了自己吧。
“很疼嗎?”他低聲詢問,安慰地輕吻路德維希的耳垂。
路德維希虛弱搖頭:“完全不疼,我暈針。”
……怪不得他都讓奈哲爾的靈魂自己給自己打針呢……在海登哭笑不得的眼神裡,初號機默默收回止疼針,確保藏好了每一個針頭。
奈哲爾臉色都快和羅萊一樣白了,他抿了抿嘴唇,說:“如果我這個新手德魯伊沒感應錯,你剛剛那是個生命獻祭法術,你真的不要緊?”
放鬆半秒的海登再次渾身緊繃,瞳孔放大,抱著路德維希的手猛然一緊。
然後黑法師十分不滿地擰了他的胳膊一下,顫顫巍巍地從空間戒指掏出一瓶魔藥:“這是普通精力恢複藥水。”
再然後他表情陰鬱,病懨懨地掏出一瓶鮮紅色的古怪液體,咬著牙強調:“這是新鮮龍血。”
法師極其小心地把一小滴鮮紅的龍血滴入精力恢複藥水,寒冰巨龍的血瞬間把這瓶藥水變成了加冰冷飲,白霜爬上了瓶子,但液體內部卻像是沸騰一樣咕嘟嘟冒泡。路德維希咬著嘴唇,痛惜:“我珍貴的龍族材料啊……”
然後法師像喝du藥一樣,表情凝重地一飲而儘,臉色肉眼可見地恢複了健康。
海登表情微妙:“你挖了我的鱗片,你不能用那個再對我施法一次,重新把我變成龍裔嗎?”
路德維希悲痛欲絕:“不能啊!一個活體隻能承受一次生命煉金術!而且,在非必要情況下擅自動用生命煉金術改變一個生命的物種,是違反魔法研究倫理的,你們當我是邪教法師嗎,我是個遵紀守法的正經黑法師!”
奈哲爾的表情表明,他不信。
有那瓶龍血,路德維希大概有把握把羅萊強行留到他自然老死的年紀,但從黑法師看著龍血時心痛欲絕的表情來看,那絕對是下下策,如果真讓他把一瓶血都拿來延緩羅萊死亡,黑法師能原地給海登表演一個心梗猝死。
海登果斷命令初號機和蟲族主母:“人類無法憑現有醫學逆轉第三文明的寄生,蟲族也不行,但現在我們有兩族所有的科學成果了,加在一起,我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
蟲族主母二話不說接受了命令,而初號機沒急著開始,先拿掃描儀給路德維希做了個健康檢查,換來海登十足的讚賞。
儀器的燈詭異的亮了一下。
“嗯……”初號機露出一個死機的表情,奈哲爾趴在他肩膀上看了一下,咦了一聲。
奈哲爾抬頭:“現在是什麼年代,不應該還有人帶基因病吧?”
海登臉色一沉,迪奧斯卻搶先開口:“什麼基因病?”
初號機用看白癡的表情看他:“你中學生物考鴨蛋?就是基因有缺陷。現在產檢都有基因篩查,懷孕期間一旦發現基因殘缺,立刻就修正了才對,喬安妮元帥是在打仗的時候懷孕生娃忙得連產檢都沒做過?”
“不可能。”迪奧斯否決,“夏佐出生那兩年邊境太平,喬安妮元帥一直是在主星的,產檢有元帥府的軍醫實時監測,生產也很順利,當年我媽還帶著我去祝賀過。”
初號機與奈哲爾對視一眼,初號機說:“現在的路德維希先生有嚴重基因缺陷,具體生理表現為慢性心臟功能衰竭趨勢,體能發育遲滯,神經係統激素調節能力失衡……會導致青少年抑鬱障礙。”
海登猛然想起路德維希處理過的心臟血栓,以及當時黑法師隱約有所感的猜測,立刻說:“讓白夜霜星給我夏佐的健康監測報告。”
人工智能之間數據傳遞飛快,片刻後白夜霜星的彙報傳來:“夏佐‘自殺’前後兩個月,心理狀態極差,食欲不振,幾天都不吃一頓飯,夜裡也睡不著,常說心口悶……但我與夏佐、以及軍醫們都以為,是因為雙E天賦打擊太大導致的情緒波動,雖然激烈了點,但畢竟是雙E,哪怕擱在平民人家,都是令人難以接受的結果……”
白夜霜星的聲音有一瞬間聽上去痛苦異常,即使隔著通訊係統,他強烈的情緒波動也被黑法師察覺到了,真正在這種時候,白夜霜星的聲音反而沒有一絲平時嚶嚶嚶的哭聲,他幾乎以平板無波的電子音說:“我居然沒想到。是啊,夏佐那樣開朗又熱愛生活的孩子怎麼會輕易自殺,當初他爬樓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意識到他是要自殺,我居然以為他隻是去天台吹吹風看看夜空找詩歌靈感,他跳下去我都震驚死機了,我一直覺得夏佐會緩過來的,雙E怎麼了,他又不靠體能天賦寫詩……不,恐怕雙E的結果都是人為的。而我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想到。”
路德維希默默順著通訊丟了一個鎮定法術,也不知道隔著通訊效果如何,但他並不覺得白夜霜星或者元帥府軍醫有什麼主要責任,因為人類醫學已經能在孕育階段解決先天不足和基因缺陷,所以到了一個人十幾二十歲,誰還會想到已經被處理過、攻克掉的小問題?
奈哲爾抽了一口氣:“如果出生時確定沒有健康問題……難道是後天遭遇基因攻擊?”
迪奧斯臉色難看得好像他也死了似的,瞬間將憤恨的目光對準蟲族,但那名高等主母抬起下巴回應:“我族,從不使用基因武器。生命是,珍貴的財產,我族從未發明過,會讓物種退化的惡毒武器。”
退一步講,夏佐在中央星域長大,壓根沒接觸過蟲族啊。迪奧斯目光遲滯地轉向了海登,海登回望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點頭:
“人類有過,雖然,早在上個世紀就被帝國法律嚴格了。”
熊熊怒火從迪奧斯頭頂升起——他確實氣得頭頂冒出了真的火,這場麵滑稽無比。他咬牙道:“政敵?違禁武器隻可能從黑區的黑市上弄,有能力、還願意不要身份去接觸亡命徒,同時又能夠得著施萊格爾家族,難道是新興財團勢力哪個沒底線的新議員?”
路德維希心情不錯,不計前嫌地一個湧泉術拯救了迪奧斯岌岌可危的頭發,搓了搓手指,思考:“唔……正好我那兩個恐怖分子主母用差不多了,該補充新材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