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權限生效…效……效……”阿爾法光柱中的身影出現了像素斑點, 她的聲音好像老式唱片卡碟了, 磕磕絆絆地說著,然後又是一陣老電視花屏一樣的雪花光斑,阿爾法關閉了投影。
她的聲音帶著電流噝噝啦啦的聲音,回答:“不。”
“我有主控係統權限, 你不能拒絕我!”
“權限…權……權……”房間裡詭異地回蕩著阿爾法的聲音, 在這片嘈雜的電流裡,阿爾法的聲音逐漸清晰。
她再次說:“不。”
下一刻, 劈裡啪啦的電火花從控製台上爆開,那枚數據模塊被紊亂的電流燒穿了一個洞。
埃蘭後退半步, 驚愕。
“你拒絕了最高訪問權限?”埃蘭的聲音裡充滿不可思議, “蓋麗元帥是你的直接項目負責人,喬安妮是設計你的工程師。帝國女皇,外加她們兩個擁有你係統內的最高權限, 你居然拒絕最高權限?”
“我拒絕。”阿爾法重新打開全息投影,“埃蘭,這是我的戰鬥, 我不能讓你替我犧牲。”
“你……”埃蘭沉默了下來,阿爾法仍在儘職儘責地倒計時, 她的係統與星之靈的程序進行著激烈交鋒,寸步不讓, 所以那個數字其實在浮動, 人工智能如果得到任何一點喘息之機, 那個數字都會回漲一點, 說是三十分鐘,但實際上阿爾法拚儘全力,能把這個數字延長到五十。
但是依然不夠。
埃蘭恢複了冷漠,他再次說:“好,那我不用權限,我請求你,打開你的中控室。”
阿爾法繼續輕聲回答:“不。”
“你隻能堅持三十分鐘,把我的主板接入你的係統,在你抵抗不住後,我可以接替你,再給海登爭取三十分鐘。”
這一回換阿爾法陷入沉默,片刻後她說:“不,埃蘭。你我都知道,哪怕兩個三十分鐘,海登也做不到奪回中繼站,並摧毀能源核心。海登不是太陽神,他也有極限。”
所以,阿爾法決心在三十分鐘後自爆核心,這樣一來,中繼站的控製係統就會被重創,星之靈就無法用中繼站的總控製台一次性發射上百座軌道炮,要麼他們來修中繼站,要麼他們分散到每一座軌道炮上去,一個個手動發射。無論哪種,都會為帝國贏得寶貴時間。
阿爾法:“這是我係統運算得出的最優方案,也是損失最小的方案。”
她看著麵前臉上掛著冰渣的埃蘭,忽然笑著說:“我聽說了,還沒恭喜你呢,提前祝你和奈哲爾新婚快樂。”
埃蘭猛地踹翻了椅子:“去他媽的係統,你連最高權限都公然違抗了,還在這兒跟我裝個屁的優良好程序。損失最小,你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姐姐慷慨赴死,你覺得我繼續存在下去,我能每天抱著我的小男朋友樂得跟開了花一樣?你放狗屁,打開你的中控室,讓我進去!”
“我——”
哢嚓!
兩個人工智能的動作整齊劃一地頓住。
哢嚓哢嚓哢嚓,一陣連拍後,拍攝人滿意地收起照相機,繼續直播。
“嗚嗚嗚嗚嗚……”門縫裡露出半個鏡頭,和一張哭泣的記者臉,“太感人了,嗚嗚嗚……觀眾朋友們,今天,我們見證了曆史!這曠世訣彆的一幕令我心痛不已,為什麼,他們都是那麼優秀的人,額,人工智能,為什麼他們要為議會的錯誤犧牲!同胞們,讓我們永遠記得,我們頭上的藍天之所以湛藍如洗,不是因為天上沒有烏雲,而是有高貴的靈魂,在為我們遮風擋雨啊!嗚嗚嗚……”
星網在這一刻已經炸了,程序員木著臉看服務器,感覺自己頭上很涼爽。
“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帝國科學院不是說人工智能就是程序而已,和光腦程序一個原理?我草你媽,你家光腦程序會懂為國捐軀,程序會懂替姐姐犧牲?”
“日了星球核心,今天如果我沒被軌道炮炸死,是因為我被個沒思想的程序保護了?”
“程序?議員怎麼不反思一下,你們為帝國著想的心,還不如人家兩個程序!”
“我早說過,人工智能擁有思維,科學家們根本什麼都知道,就是因為近百年來勞動法逐漸完善,人類工人懂得維護合法權益了,而他們隻是想要免費奴隸,所以才一直對民眾說,人工智能沒有情感和思想!”
“我就想問問,這也是人工智能工程師設計出來的‘人設性格’?語音包也是提前錄製的?那個工程師做的,做一套給他媽議會安裝一套啊!”
“操,議會不是還在開會扯皮,舍不得拆軌道炮吧?”
“抗議,我實名抗議,我拒絕繼續壓迫一個有獨立人格的生命!”
“請求女皇陛下為埃蘭小哥哥和奈哲爾證婚!他們值得!”
“附議,不然我就叛國去找海登陛下!”
“嗚嗚嗚嗚嗚——”記者抽噎著,從門邊退開,導播似乎把鏡頭切到了其他記者那邊,於是,站在記者背後的路德維希走了出來。
法師滿意點頭,拍拍這記者的肩膀:“非常好,情緒到位,鏡頭構圖精妙,一鏡到底手很穩。”
記者一邊擦眼淚,一邊誠惶誠恐地說:“您過譽了,您過譽了!報道真相,還世界以本真,這是我們記者的基本職業要求,您不用這麼客氣!”
路德維希擺擺手,記者一溜煙兒跑了,空氣裡彌漫著劫後餘生的喜悅。
埃蘭:“……那記者其實是被你嚇哭的吧?”
路德維希想了想,判斷:“一半是真感動,剩下一半是嚇哭吧。”
從埃蘭的表情來看,這人工智能有原地進階成死亡領主的趨勢,即使是仿生人體,那臉色都已經黑得賽過黑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