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確實有“刻板偏見”, 人家狂戰士在不狂暴化的時候思維邏輯也是很清楚的, 絕不是隻長肱二頭肌不長腦子,因此這條信息立刻得到了重視。
蓋麗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打了個手勢讓後頭的兵們先上,士兵令行禁止, 而且也沒有人敢盯著元帥猛瞧, 於是一個眨眼的功夫,蓋麗就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海登在議會裡總是投棄權票那個, 每次他投棄權票,喬安妮就會和蓋麗咬耳朵:“黑區來的這小子, 天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我都懷疑他是來議會騙薪水的。”但後來她們發現,海登隻是懶得對那些政客們扯皮的破事兒發表意見,開會都不一定神遊到哪個星係去了, 而一旦真的事關重大,他的每個判斷都一針見血。
菲利克斯議長——蓋麗暫時不知道他哪裡引起了海登的注意,但或許是因為海登遠離的人類權力中心, 反而看得更清楚?
儘管沒有證據,她下意識相信了海登的判斷。蓋麗·西德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麼信任一個蟲族。她是正經大貴族出身, 西德家族曾經是太陽帝國的親王家族,遵循那套十分刻板嚴格的貴族守則, 哪怕在星河帝國成立後的幾百年裡, 西德家族也是標準的“模範人類”, 一看見蟲族就要條件反射高喊“為了人類的榮耀”然後撲上去不死不休那種。
現在的話, 蓋麗憤恨地跺著腳,努力想象地麵是星之靈的臉——每次榮耀這個詞到了嘴邊,就想起星之靈也喊這個詞,頓時倒儘胃口,仿佛被喂了一嘴排泄物。
她溜進軍械庫,以前喬安妮教過她怎麼潛行潛入,但蓋麗十分不擅長這個,她更欣賞那種拎著大刀一路衝進去殺得屍橫遍野那種模式,可惜,自家軍械庫,不能砍個血流成河。蓋麗換下自己身上那耀眼的火紅色裝甲,隨便找了一身帝國製式裝甲,普通製式裝甲是冷灰色,這是最普通的帝國士兵才穿的,他們不特彆隸屬某位元帥的軍團,而是哪裡需要哪裡調的那種小兵。
蓋麗咬咬牙,摸出一管棕色染發劑,把同樣耀眼的頭發染得低調起來。
她動作輕柔地拉開門走了出去,少了蓋麗元帥往日那高調踹門的招牌動作後,她基本不再需要更多偽裝,就可以變得十分難以被察覺,尤其是那製式盔甲還帶著個麵罩,一路上擦肩的士兵沒有誰能猜到這灰甲棕發、舉止文靜的女兵是那個火焰一樣的女元帥。
一名醫務組長甚至半路看了她盔甲上的編號,喊住了她。
“把這個送去1號密封艙,這是傑森元帥今天的食物供給。”那個軍醫叮囑,“這是氣化型強效鎮定劑,這是胃管,如果傑森元帥不肯配合吃飯,就給他的密封艙注入鎮定劑,強行喂食。記得戴防護手套,不要直接接觸傑森元帥,防止被星之靈傳染……唉,要不是前線把精英都調走了,也不該讓你這個列兵去乾這麼危險的活兒,不跟你說了,我實驗室的項目才到一半。”
蓋麗沉默地接過東西,好在那軍醫著急回實驗室,沒有注意到蓋麗忘記跟“長官”行禮的事兒。
盯著那盤營養糊糊,蓋麗思考——餓一天餓不死,海登說盯著菲利克斯……但正想著,她忽然有個念頭,就特彆想去看一眼丈夫。
反正,菲利克斯幾分鐘內也跑不了。蓋麗端起盤子,迅速往1號密封艙走去。
密封艙外,原本層層守衛,現在也所剩不多了,實在是奧拉圖文明那艘母艦大得驚人,精英部隊全部去往前線,後方騰不出太多人手。好在密封艙安全性能夠高,中央星域又打開了星球防護的相關軍事設施,星之靈沒那麼容易喚起首都星上的感染者。
傑森狀態還不錯,蓋麗把食物投放進去,他也沒什麼特殊反應,就很配合地端起來吃了,隻嫌棄了一下口味,倒是不必用胃管這麼粗暴的設施了。
吃了兩口,傑森感覺到蓋麗的視線,慢慢抬頭,然後愣了一下:“蓋……蓋麗?”
蓋麗摘下麵罩:“我這樣你都認出來了?”
傑森嘴角抽搐:“一起睡了二十多年,認不出來我是不是瞎?”他頭頂似乎冒出一團烏雲,低聲說:“我就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和我結婚都是為了政治。”
蓋麗表情陰沉:“……行了,我知道那傻逼兒子滿腦子強強結合、政治利益聯姻的詭異想法從哪來的了。”
女元帥七竅生煙,越看老公越生氣,轉身就要走。
“等等!”傑森站起來,歪了歪頭,露出側頸,“一個男軍醫來抽過我一管血,說是你讓的,但我從沒在你身邊見過那個軍醫,所有能接觸你的男的我都調查登記過,壓根沒這個人!”
蓋麗回過頭一腳踹在密封艙上,踹得當啷一聲巨響,嚇得裡麵的傑森貼牆站好。
“我看你皮癢!”蓋麗盛氣淩人地瞪了他一眼,“好好享受你最後的日子,等你出來,你看我不廢了你的。”
傑森縮了縮脖子:“……我那是正常人員登記嘛,符合軍隊管理條例的,我最多多注意了一下長得好的那幾個……”
果然,抵抗星之靈轉化的過程容易導致智商下降。蓋麗衝他比了個槍斃的手勢,轉身出了門。
一管轉化中的星之靈的血液——蓋麗冷笑著扣上麵具,全艦隊都知道,轉化者身上帶有星之靈的傳染源,隨意抽走而不經報備是十分危險的舉動,那個假軍醫還謊稱是蓋麗的軍醫,為了給丈夫尋找治療方案?
看起來,這一回海登又說對了,議會裡實在不乾淨。
……
蟲族艦隊在接到海登的命令後立刻進入了人類領空,星際哨卡的人類士兵不安地看著那造型各異的生物飛船,緊張得手心一片冷汗。
通訊視頻裡出現了一個蟲族主母,那名主母有著危險的美貌——主觀感受上,那約等於一種看見一條五彩斑斕的蛇時的感受,色彩漂亮得讓畫家都讚歎,但你的大腦一直釋放某種信號讓你汗毛倒數,告訴你這個生物十分危險。
主母嘗試著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人類士兵發現,對方竟然和自己一樣,也十分緊張,特彆不習慣,導致那個笑臉看上去像是準備吃人忽然發現自己得了麵癱。
然後人類士兵好像聽見了自己長出一口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