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妮平靜地命令:“殺了他。”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奎歌娜驚呼,“我們很快就能研究出治愈方法了,已經不是破釜沉舟、必須用死亡保持尊嚴的時候了!”
“但你不殺他,他會奪取你們的母艦,你清楚你們的一艘次級母艦能有多大威力。”喬安妮回答,“他的位置太好了,一旦被他劫奪母艦,側翼防線立刻就會被他炸出缺口,到時候,無論他是支援能源站,還是直衝帝國內域,都是致命的。”
“可……可他是您的……”
喬安妮再次命令:“清除羅萊,這是聯合指揮部最高軍事長官——我的命令,我命令你立刻還擊,十分鐘內你們任務失敗的話,我將親自出手。”
“是,長官!”奎歌娜咬牙,打開了孢子噴射器的保險。
指令是公開的,在戰鬥進入到白熱化之後,這道命令依然十分顯眼,命令發布者是元帥喬安妮,清除對象——羅萊。
能量炮在宇宙中炸開,德魯伊牌隕石被白夜霜星一腳踹飛,避免了被能量炮炸成碎石的命運。
酣戰中,海登看到了那道命令。他發動精神鏈接,呼喚路德維希,但這個鏈接無法建立,海登隻能一遍又一遍將情況重複,時間太倉促了,他的確想了不少喚醒路德維希的方法,從科技感十足的生物刺激,到童話標配的“真愛之吻”,但他沒時間去一一嘗試了。
夏佐所在的穿梭機由天河流浪者負責駕駛,在戰場上來回穿梭,把各種奇怪的詩歌發布到某些機甲戰士的頻道裡。
打著打著,機甲戰士一低頭——
“……啊,我讚美黎明,晨光下我看到草葉上第一顆露珠,渾圓的,晶瑩的,充滿生命的力量……”
然後這戰士一邊撓頭,一邊抽了口氣:“哪來的中學生散文詩?”
夏佐羞愧難當,心中的尷尬不比雙子女皇被公開處刑時的少。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那些文學性強、真正能拿星際文學獎的詩歌,用來施法就效果很差,反而這種小時候寫的無病呻吟係列酸詩,威力拔群。通過頻道發出去後,即使不用駕駛員看到,“生命頌歌”的威力就自動開始蔓延,每個字裡都透著澎湃的魔力,肌肉酸痛的戰士精神一振,疲憊一掃而空;緊張不安的士兵心頭一輕,感覺全神貫注勇往直前。不同的詩歌被發給不同的士兵,受過良好軍事訓練、被帝國暗淡薔薇開過小灶,即便夏佐無法成為優秀軍事家、指揮官或者戰士,他的戰場判斷力也十分令人讚歎,哪個士兵需要什麼樣的增幅,信手拈來。
他低下頭,看到了頻道裡的命令。
眼淚一下子湧上來,夏佐急忙給自己默念了好幾遍《摯愛不死》,幸好吟遊詩人的法術對自己也有效。
“哥哥!”夏佐拍了拍胸口,“彆睡了,你快起來啊,家暴升級,媽媽要殺老爸了!”
一道耀眼的光在此刻忽然亮起,奪走了所有人的視線。
“軌道炮,軌道炮發射了!!!”
直播的記者仰天嘶吼,聲音破音得不成樣子,一點專業新聞播音素養都沒了,但沒有人指責他。
星環軌道炮,在第三文明出現前,一直被稱為“新世紀偉大工程”,由於過大的威力、過多的物資經費消耗,一直處於概念模擬階段,如今這項工程真正完工發射,人們才意識到“偉大工程”是一個多麼貼切的詞彙。
龐大的,比星球還要宏偉的軌道星環,由一座座巨炮組合而成,那幾乎是人類文明力量高度集中、全員空前合作製造出來的宏大天體,這項工程注定被曆史銘記,被星空見證。
它的第一炮,瞄準了首都星防備力量的關鍵節點——瑞貝卡軍事行星。
這一道射線太燦爛了,以至於大白天,太陽光都被對比得暗了不少,距離軌道炮近的星球上,晴空仿佛有一瞬間被撕裂,露出藍天背後的黑色天河。
瑞貝卡軍事行星在人類空域深處,從未直麵蟲族或者流亡者襲擊,因此,這顆星球沒有浪費經費安裝護盾發生器。那些假象勁敵從未突破到瑞貝卡附近,人類自己的武器卻可以。
轟擊如約而至,但並不在瑞貝卡軍事行星。
那道光柱燦爛輝煌,卻走得很短,記者的驚呼開了個頭,然後生生止住。
另一道燦爛的光亮起,軌道炮擊中了那道光。
那是一道澄澈如陽光的光幕,光幕張開,足有幾千米的直徑。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神奇武器,人類科技的任何一種護盾都不長這個樣子。
那道光幕轉瞬即逝,但它那麼明豔絢麗,上麵每一條流動的能量線都優雅華麗,帶著一種神聖得讓人想要頂禮膜拜的氣息。它與軌道炮的能量對衝,一起消失在天際,距離最近的幾顆行星收到能量衝擊,氣象局發出了大氣層電磁磁場紊亂預警,通訊暫時麵臨乾擾風險。
但那光幕的影子被映在了天空上,久久不散。
光消散的地方,離得太近的戰地記者被晃得暫時失明,卻依然按照記憶裡的方向撲上去,他們看不到,但他們的攝像頭拍到了光芒消散後露出的——
人影?
沒有什麼秘密新科技武器,那裡隻有一道渺小的人影。
記者喃喃低語:“那是……人類之光啊!”
海登飄在原地,雙手保持著伸出的姿態,血肉寸寸撕裂,蘊含在血液裡的聖光把他的血燃燒成金色,然後在真空裡形成一顆一顆小太陽一樣的圓珠。
他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更多血液從嘴邊溢出。
海登動了動嘴唇,湛藍的眼睛慢慢失去光彩,瞳孔擴大,手臂上的血肉不斷開裂,幾乎看到白骨,而那傷口還在不斷向上蔓延。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以極輕的氣聲說:“救我,路德維希·菲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