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再再和錢三閒聊完,回山時想起之前在周普手上看見的手繩,腳尖一轉便去了第二層藏書閣。
找了許久,才在角落裡找到完整的書冊。
蘇再再沉吟,想不出頭緒乾脆直接找師尊問。
剛繞到主屋便看見蘇老頭正坐在廊上,一腳曲起一腳隨意的垂在廊邊,用軟布細細的擦拭什麼。
而紙紮人已經在擺放碗筷了。
“師尊。”蘇再再開口喊人,一麵朝蘇老頭走過去。
蘇老頭暫停手上的動作,抬眸笑看了她一眼後,又重新垂眼繼續擦拭手上的東西,隨意的應了一聲後問,“冰糖雪梨喝完了嗎?”
說到這個蘇再再就忍不住皺了下鼻子。
在他身邊坐下,雙手撐了走廊邊緣,前後搖晃著腳說,“我是真不喜歡煮過的水果。”
蘇老頭細細擦拭手上的物件,聽她這樣說頭也不抬的笑了下。確定手上的東西擦乾淨後,這才將它放到一旁的錦盒裡,從另外一個鐵盒裡拿起另外一個,繼續擦一麵開口,“還好小卿能管你。”
蘇再再聽了歎氣,搖頭晃腦,“這個師弟,真是不能要了。”
居然管起她這個師姐來了,簡直大逆不道!
蘇老頭聽了笑,戲謔,“我要是沒記錯,你這個師姐可是小卿看你哭得不行,為了哄你不哭讓你當的。“
“???!”蘇再再一臉震驚的看向蘇老頭,“師尊,難道不是你看我又乖又可愛,所以主動讓我當你的大弟子的嗎?!”
“???!”蘇老頭聽了,也一臉震驚的看回蘇再再。
那表情似乎在說“徒弟,這話可不好亂說的”一樣。
“……算了,反正我現在是師姐。”蘇再再和蘇老頭互瞪半響無果後,乾脆隨意的揮揮手。一副“小事而已”的表情。
蘇老頭聽了笑,一麵笑一麵搖頭繼續用軟布擦拭手上的小物件。
蘇再再見狀,一麵伸手一麵問,“師尊,這些東西是從哪個角旮旯翻出來的啊。”
她隨意的拿起一個,前後翻看後又換另一個。
滿目琳琅,全是好東西。
不過這些好東西,之前都被她一股腦的丟在一鐵皮盒裡,說是要畫張藏寶圖玩尋寶,結果弄到一半給忘記了。
要不是今天蘇老頭拿出來,她都快忘記自己還有這麼一盒東西了。
蘇老頭聽了沒好氣的輕瞪了她一眼,一邊繼續擦手上金玉,一邊開口,“前兩天我想給後院的那顆茶花換個盆,在土裡發現的。”
“哦~~”蘇再再恍然,被這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藏在哪兒了。
蘇老頭見狀,忍不住又微微搖頭。
將手上的鑽石發夾擦拭乾淨後,遞給蘇再再說,“挺好,這些東西現在帶也挺合適的。”
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剛好是能帶點小首飾的年紀。
“哦,還是讓它們繼續堆在一起吧。”蘇再再接過,在手上翻看幾下後,將發夾丟進錦盒裡。滿意的點點頭,“我還是更喜歡它們堆在一起的樣子。”
小紙人在蘇再再坐下時,便已經從她肩膀上跳了下來,“噠噠噠”的跑到蘇老頭放在左邊的鐵盒旁邊,趴在那兒看。
現在在山上,它可不用像在山下一樣窩在再再的兜帽裡。
——雖然大部分時間它最喜歡在那兒了,能被再再帶著到處走不說,還能在裡麵打遊戲吃東西刷視頻。
但自願和不得不,是兩種感覺嘛。
現在見蘇老頭朝鐵皮盒伸手,要擦其他物件。立刻跳進去將自己喜歡的翻找出來,雙手抱著遞給他。
擦這個!
蘇老頭見狀,笑著摸摸小紙人的頭,接過它遞來的東西。
小紙人這才第一本滿足的“噠噠噠”又跑回蘇再再身邊,坐在她的肩膀上,搖晃著腳腳等著蘇老頭將小物件擦乾淨。
“哦,這個我還有點印象。”蘇再再看著蘇老頭將東西擦好,遞給坐在肩膀上的小紙人,隨意閒聊。
那是一枚寬長約麼1*4厘米的純金勳章。
中間鑲嵌一道鉑金色,微端是一顆雕製成六芒星造型的血色紅鑽。
那是宋卿送給她的,說是特質。就這一枚。
蘇再再看小紙人抱著勳章,一副開心的小模樣,便戳戳它的臉頰說,“那這個你拿去玩吧。”
頓了頓又補充,“彆弄掉就行了。”
放心!她絕對不會弄掉的!
小紙人抱著勳章保證,然後“嘿咻”一下就要將勳章空投進蘇再再的兜帽裡。
像小倉鼠要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藏到自認最安全、最信賴的地方一樣。
可惜準頭不太好,勳章砸到兜帽邊緣,眼看著就要掉到地上,還好偽裝成墨珠的厲鬼及時幻化了萌萌的觸角,在半空中替小紙人接住。並幫它將東西放進兜帽裡。
蘇再再見狀,微挑了眉峰瞅著小紙人,雖然什麼都沒說,但眼神已傳達了一切。
……這叫不弄掉?
啊這……
小紙人看著蘇再再,眨眨眼後一偏頭,裝可愛。
人家隻是一時失手而已!
蘇老頭在一邊看著,忍不住笑。
扭頭便看向蘇再再,毫不客氣的落井下石。
“你也彆說小紙人,呐,這盒東西你還不是弄掉了。”蘇老頭一邊說,一邊指指放在自己身邊的鐵盒。
啊這……
蘇再再看著師尊,眨眨眼後一偏頭,笑眯眯,“我隻是一時忘記了而已。”
那理直氣壯的模樣,和小紙人如出一轍。惹得蘇老頭笑歎搖頭。
……可不得如出一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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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帝都。
白語蓉站在鏡子前,確定收拾妥當準備出發去鳳家吃晚飯時,宿舍的門便在此時敲響。
“語蓉學妹在嗎?”
聲音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是誰。
白語蓉不耐煩的皺了下眉,問了句“誰啊?”這才走向門邊。
外麵的人聽見她的聲音,異常激動,連忙開口,“語蓉學妹,是我啊,煉器院的黃沉佳。”
哦。
白語蓉想起來了。
就是自己拿了一瓶劣質丹藥,裡麵還摻雜了兩顆實驗丹,米雅的跟班之一。
聽說前兩天被米雅一腳踹進花壇,臉都傷了。沒想到居然沒有好好養傷,反而跑到自己這兒來了。
也不知道是想乾嘛。
白語蓉一麵想著一麵打開門,正欲開口說話時,卻在看見完好無缺,甚至皮膚都變得細膩光滑了許多的黃沉佳後,微微一愣。
“學姐,有事嗎?”白語蓉回神後看著她問,“我現在得出門。”
“語、語蓉學妹,我能進去和你說幾句話嗎?”黃沉佳衝白語蓉笑,一麵說這話時,一麵皺眉按了按耳朵。好像在忍耐什麼一樣,頓了頓又補充,“就幾句,說完我就走。”
……行吧,剛好她也能問問那兩顆實驗丹的情況。
白語蓉想到這兒,這才點頭,拉開門側身讓黃沉佳進來。
“學姐,你說吧。”白語蓉拉了椅子坐下,也不招呼黃沉佳。
現在自己今非昔比了,不用像從前那般討好所有人。
當然的黃沉佳現在也顧不上和白語蓉計較這個,她站在那兒,正要開口說話前又突然伸手按了一下耳朵。忍過那一陣的不適後這才看向白語蓉問,“學妹,你那個藥……吃了是不是會耳鳴啊?”
“耳鳴?”白語蓉聽了一愣,“不會啊,那丹藥不僅我在吃,我媽媽也長期在吃,沒聽說有什麼問題啊。”
“沒有嗎?那我怎麼……”黃沉佳臉上表情有些慌亂,視線也忍不住左右亂移,好像不知道應該看向哪兒一樣。
半響後才恍然一般重新看向白語蓉問,“可是我會耳鳴,尤其是這今天晚上,總是睡不好,老在迷迷糊糊中……聽到奇怪的聲音。”
估計是試驗丹的副作用。
白語蓉心中暗思,麵上卻依舊是那副茫然的模樣,搖搖頭後開口,“我沒有啊,而且我媽媽也吃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也沒你說的情況啊。學姐,你……”
她頓了頓又問,“你吃了幾顆啊?”
“我……”黃沉佳眼神閃爍,最後移開和白語蓉對視的眼睛開口,“也、也沒吃多少,就一天一顆而已……”
——她怎麼可能說自己居然一口氣將一瓶都倒進嘴裡吞了呢?
現在回想就連黃沉佳自己都感到奇怪,那個時候她似乎憤怒到連一點理智都沒了,這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那……”白語蓉看著黃沉佳,眼珠子一轉後開口,“不如我給你另外一顆丹藥吧,說不定有效果。”
黃沉佳滿臉驚喜,抬眼看向白語蓉,“真的嗎?!”
白語蓉點頭,起身走至放丹藥的瓶瓶罐罐前,拿起其中一個瓶子,裡麵隻裝了兩顆丹藥。
鮮紅透亮的顏色,煞是好看。
白語蓉將兩顆都倒出來,想了想將大一些的放回去,再將小的那顆,用小刀切成兩半後,隻拿了一半用白紙包著拿回來。
她遞給黃沉佳的時候,略帶歉意,“學姐抱歉,這種丹藥我隻煉出了兩顆,所以……隻能給你半顆。你先試試有沒有用,要是有效果,等我從品丹會回來,再將另外半顆給你。”
“好。”黃沉佳聽白語蓉這樣說,趕緊伸了雙手將半顆藥接了過來,珍惜的捂在掌心衝白語蓉連連道謝,“謝謝你學妹,你、你人真好。”
“沒什麼的學姐,不過是小事罷了。就是……”白語蓉頓了頓,看著黃沉佳,輕歎了口氣出聲挑撥,“前兩天你和米雅學姐的事……我都聽說了。“
她這話一出口,黃沉佳的臉色瞬間變得難堪。
白語蓉見狀有些得意,麵上卻依舊是“關心”的模樣,溫聲勸著黃沉佳,“米雅學姐可能在氣頭上吧?這才……哎,也怪我,要是我當時能留一些就好了,可惜……”
說到這兒白語蓉又長歎一口氣,趁機又偷瞄了黃沉佳幾眼後說,“反而害得你……”
“語蓉學妹。”白語蓉的話還未說完,便被黃沉佳打斷。
她臉色難看,卻不得不強扯了個笑,“謝謝你,但你也不用勸我了,米雅是什麼性格,我可能比你清楚一點。”
黃沉佳沉默了一下,一抹恨意從眼底閃過,又重新收斂了看向白語蓉,“總之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彆這麼客氣學姐,舉手之勞罷了。”白語蓉笑。
又聊了兩句後黃沉佳想起白語蓉還急著出門,這才離開。
等人走後白語蓉慢條斯理的補了個妝,這才背了包包出門。
嚴格說來……米雅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但……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白語蓉想起來就覺得討厭。
不過和人吐槽一下她罷了,自己也沒做什麼嘛。不是嗎?
白語蓉笑,將碎發勾至耳後後,按下電梯下行鍵。
另一邊,黃沉佳握著白語蓉給的丹藥往煉器院走。
才到宿舍樓外,便和米雅幾人撞上。
原本簇擁著米雅,正說說笑笑的幾人在看見黃沉佳後,互相交換了一個看好戲的眼神,又瞄了一眼麵色不佳的米雅一眼後,提高聲音陰陽怪氣。
“哎……看樣子我們下樓的時間沒選對啊。”
“啊?為什麼這麼說?”另外一跟班當然明白同伴是什麼意思,笑嘻嘻的附和。
“因為還沒出門就遇見狗了呀。”同伴回答,說著話時還朝黃沉佳的方向有意無意的瞄了幾眼,意有所指得很明顯。
話音剛落立刻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就連米雅原本難看的臉色,也逐漸緩和,甚至嘴邊帶了點兒笑意。
隻剩黃沉佳,雙手|交握,緊緊捏著白語蓉給的丹藥,低頭縮脖子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行了,走吧。”米雅笑,“我後天就要去品丹會了,今天請你們吃飯。”
這話出口惹得幾個跟班發出歡呼,紛紛說著“米雅真大方”之類的話。
黃沉佳站在那兒,等著她們先離開。偏有個以前和自己便不太對付的跟班,卻故意在經過時,用肩膀撞向她。黃沉佳不察,立刻向後踉蹌了兩步。
一站穩立刻朝那人瞪去,“你……!”
但話還沒出口便被惡人先告狀,“喂!好狗不擋道不知道啊?!”
這下米雅和其他幾人也停下腳步,冷眼看著黃沉佳。
“彆這麼說嘛,好狗確實不擋道,可是死皮賴臉的癩皮狗卻說不定啊。”另一個跟班落井下石。
話一說完,立刻惹得眾人發出戲謔的笑。
讓黃沉佳的頭,低得更深。
她們這群人會聚集在米雅身邊,說穿了也隻是為了各自的利益關係。根本就不是什麼朋友。
甚至為了博得米雅更多的好感,彼此之間還有各種暗湧。
現在黃沉佳因為拍馬屁拍到馬腿上,被米雅踢出小團體,也難怪這群人各種嘲諷。
除了這樣做能讓米雅高興外,實際上也夾帶了自己的私心,算是為從前和黃沉佳的小矛盾,出口惡氣。
黃沉佳低著頭不敢說什麼,直到幾人感到無趣,跟在米雅身後離開。
隔著遠了還能依稀聽見一句“你們看她那模樣,看不像夾著尾巴的狗?”
然後又是一陣哄笑。
直到這時,黃沉佳這才麵露凶惡,死死的握緊拳頭。
不知道是受情緒影響,還是怎麼一回事,耳裡竟又出現雜音,讓黃沉佳趕緊按住耳朵,在原處又站了一會兒後,這才慢慢朝電梯走去。
等按下按鈕後,她便雙手垂在身側,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一直低著頭盯著腳前方寸,一動不動的像個詭異的木偶。
直到電梯門快要完全合上時,黃沉佳才突然伸手,就這樣將手上的半顆丹藥,合著白紙塞進嘴裡。瞪大眼盯著地麵,凶狠的咀嚼。
憤恨像某種養分,滋養了黃沉佳體內的蠱蟲,催化它們迅速生長,然後在黃沉佳的後脖頸處,肉眼可見的冒出一個鼓包,越鼓越大,變大的同時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衝|撞。
像是想找到某個突破口鑽出來。
然後那東西在鼓包轉了幾個圈後,似找到了薄弱點,輕輕咬便在黃沉佳的皮下撕開個細小的口子。
一瞬間黑氣從破口處蜂擁而出,瞬間讓電梯裡的溫度下降好幾度,變得陰冷起來。
而之前隻有針眼大小的小洞,等黑氣逐漸散去,便發現已撕裂成約莫五厘米的傷口。
奇異的是,傷口處並沒血,甚至……能看見一條蟲正從經過傷口,朝黃沉佳的頭部滑去。
滑動間約莫能確定這東西有兩指粗,色彩斑斕,紅黑兩色交替,組成天然的鬼。似蜈蚣,又像蛇。隱在黃沉佳皮膚下,看不分明。
“叮——!”的一聲,電梯門抵達黃沉佳要到的樓層。
站在電梯外正笑鬨的學生,在看見黃沉佳這低著頭陰冷的樣子,立刻被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