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龐貝同意讓嚴瑞豐送,但是很不巧,嚴瑞豐的車忽然打不著火了。
兩個人站在風中,嚴瑞豐直接踹了保時捷一腳,罵道:“草,什麼破車。”
喻幸坐在賓利裡,車輛悠然停在兩人身邊,搖下車窗,說:“我送你們。”
嚴瑞豐望過去,笑著道了聲謝。
龐貝忽想起幾年前嚴瑞豐敲車窗的事,不由得朝喻幸看過去,隻見他禮貌地頷首,神色謙和,流利的下頜線,不再像幾年前那般傲然冷漠,像一隻羽毛堅硬的鷹,隨時要將自己包裹在黑色羽翼裡,而現在他的眼裡,隻透著與嚴瑞豐平視的自如。
金錢與地位真的能讓一個人更自卑,或者更自信。
這是她不曾在喻幸身上注意過的細節。
龐貝默然跟著上了車,她坐中間,將兩人很好地隔開。
但她似乎並不適合這個位置,因為他們兩個交流不方便,就都沒說話。
她跟誰說話,都會冷落另一方,索性也沉默著,車廂內靜得有些怪異。
嚴瑞豐恍然不覺,他打了個電話給助理,讓助理過來處理車子。
電話掛了,又很自然地跟龐貝說:“明天帶你去見薛導,彆傻傻地光等著靠實力,這裡麵不是這樣的。”
龐貝沒說話,嚴瑞豐就當她同意了。
喻幸眉眼沉靜,手擱在交疊的大腿上,瞳仁定了片刻。
喻幸先讓司機送嚴瑞豐回家。
嚴瑞豐下車的時候,扶著車門,笑著問龐貝:“貝貝,不去我家吃頓便飯?”
龐貝搖搖頭,她若現在去了,嚴家長輩還不知道要多想什麼,何必給嚴家長輩添麻煩。
嚴瑞豐也沒強求,關上車門,說:“回見。”
又很認真交代喻幸:“一定把她送回家,她可是個路癡,麻煩喻總了。”
喻幸微微點頭。
龐貝和喻幸一起回到萬瀾千波。
臨進門前,龐貝轉頭看著喻幸,說:“那個……我以前送了你一件襯衫,你扔了。”
喻幸開門的手頓住,看了過去,“嗯,和嚴瑞豐一模一樣的一件襯衫。”
龐貝:“……”
果然。
她眨著眼,問:“你怎麼知道嚴瑞豐穿那件襯衫?你什麼時候見過他?”
喻幸幾乎是脫口而出:“去你學校的時候,你們兩個在一起,他穿的就是這件襯衫。”
龐貝瞪了瞪眼睛,更驚訝了:“你去過我學校?明明是你主動要求在合約上添加‘你不去我學校’、‘我不去你公司’的條件!”
喻幸嘴角微抿,唇線冷直,握在門把上的手,加重了力氣,骨節處的膚色,更顯蒼白。
他啞聲說:“那是在去過你學校之後,才想要加上的。”
事情從喻幸的口中,以另一種視角說出來,龐貝突然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她打開門,說:“進來喝一杯?”
喻幸關上他的家門,跟著龐貝回她的家。
龐貝倒了兩杯酒,兩個人坐在吧台上對視著。
她心情挺亂的,連續喝了好幾杯,喻幸將她手摁下的時候,她的臉頰已經因為喝多了酒,泛紅了。
喻幸勸:“少喝點。”
龐貝仍舊給自己滿上,端著酒杯,眼睫低垂,聲音也不大:“為什麼去我學校?在我學校裡看到了我和嚴瑞豐在一起?”
“嗯。”
龐貝抬頭直勾勾地看著喻幸,她眼睛明亮,像有鉤子一樣,眉頭輕輕蹙了一下,不高興地說:“喻幸,你這樣特彆討厭,問一句,說一句,不問就不說。”
她就從來沒有懂過他心裡想什麼。
或許是醉了,話有點多,龐貝不知不覺,說過頭了,她問:“喻幸,你以前喜歡過我嗎?”
喻幸一秒鐘的猶豫都沒有:“喜歡。”
龐貝心口猛跳一拍,輕輕放下酒杯,聲音也輕:“你從沒說過。”
喻幸拿起酒瓶子,給自己倒酒,細細的水流往酒杯裡灌,淡淡一聲:“沒資格說。”
龐貝嘴裡是含著一口酒的,聽了他這話,香酒也變澀了。
酒滿,喻幸放下酒瓶,抿了一口,喉結也跟著滾動,他才許許回憶著:“……那天去你學校給你送剝好的紅心柚子,你和他走在一起,我才知道,原來他們都叫你‘小仙貝’,或者——嫂子。”
龐貝忽然不敢看他了,弱聲解釋:“都是認識好多年的朋友,鬨著玩兒……”
說了很多次,她也冷過臉,但是朋友們開玩笑的時候,還這麼叫。
龐家和嚴家相交多年,她和嚴瑞豐也認識十幾年了,關係不是她說斷就能斷的。
喻幸的眼皮一點點抬起來,目光蔓上龐貝的雙眼,說:“我沒有怪你。隻是我知道,那個時候,我在你心裡不夠重要。我沒有他重要,也沒有資格說喜歡你。那麼,我也可以選擇,至少不要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和他一樣的襯衫,我總該有權利選擇不要吧。”
“龐貝,原諒我那時候笨拙地處理和你的關係,因為我能提要求的餘地……實在是太少了。”
龐貝驀然眼眶發熱,她腦補著幾年前的場景,她和朋友們笑笑鬨鬨,喻幸明明是她名義上的合約男友,卻隻能卻像一個影子一樣偷偷跟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