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身上的衣裳,也是花我兒子的錢買的吧?”
眼瞅著王翠芬要把她身上的衣裳都給扒了,她連忙看向站在一旁仿佛木頭樁子的周向北,
“周向北,你快說話啊……”
趙玉蘭自己掙的那兩三個月的工資,都借給她大姐了,可以說,她現在從上到下穿的,還真就是花周向北掙的錢買的。
周向北還是不吭聲,仿佛啞巴了似的。
“趙玉蘭,我也不扒你身上的衣裳了,你要是有種就自己脫下來,然後想去哪就去哪。”
“周向北,你娘都要把你媳婦我欺負死了,你是瞎了嗎?”
趙玉蘭緊緊的攢著身上的衣裳,就怕王翠芬扒她的,她又氣又急的看著周向北。
“你喊他沒用,他就聽我這個娘的。”
王翠芬刁難著趙玉蘭,讓她脫衣裳。
“我嫁給你兒子這麼多年,給他生孩子,又洗衣裳,又做飯,難道這些還不值一身衣裳嗎?按理說這個家也有我的一半。”
”既然你要算的這樣清楚,行,那把我家當初娶你花的那三百塊錢彩禮也還給我們,你在這吃我兒子的,花我兒子的,全給我吐出來,你拿我兒子的錢孝敬你爹娘,你那一大家子親戚,全一分不少的還給我。“
趙玉蘭頓時不吭聲了。
“算了,這身衣裳就讓她穿走吧。”
周老摳衝趙玉蘭擺了擺手,
“快走吧。”
“我不要走,我還要上學哪。”
周衛紅知道自己在城裡的家比她外婆家好,她外婆家在鄉下,去了肯定要吃野菜,她要留在著。
她跑到了她爸周向北身邊。
“娘,二姐不去,我們跟著你去外婆家。”
老三老四沒有去過外婆家,但經常聽他們的娘趙玉蘭說,說他們的外婆外公如何掛念他們,如何想他們,還給他們做了衣裳穿……家裡給他們留著好吃的,他們真想不明白,外公外婆這麼好,二姐為啥不願意去。
等去了,他們就能有好吃的了。
此時趙玉蘭見二閨女不想走了,其實她也不想走,隻是抹不開臉麵,說要回娘家不回來的是她,她真怕自己走了,周向北他們不去喊她,不喊她她咋回來,更怕她前腳走,王翠芬就把女同誌給周向北領回家裡來。
可話是她說的,事是她做出來的,她今個要是不帶著孩子們走,往後王翠芬和周老摳會更加看不起她。
可走了,就不能再回來了……不能回來,她該咋辦?她還領著倆孩子,就這樣回娘家,在她娘家住一兩天還好,要是住的時間長了,吃啥喝啥啊。
趙玉蘭最後還是硬著頭皮,牽著孩子出了家門,可一出家門,她越走,心裡就越後悔的慌。
等走到火車站的時候,趙玉蘭已經悔的不行了,她還往後不斷的看著,心裡盼著周向北能追過來,給她一個台階下,她就跟著他回家。
可她在火車站門口,等了老半天都不見周向北的影子,老四周衛東還忍不住催促著趙玉蘭,
“媽,咱快點坐火車走吧,去外婆家,讓我舅舅來打她們,讓她們打你。”
周衛東嘴裡的那個她們,就是打趙玉蘭的王翠芬和周老摳。
雖然他沒見過他舅舅,可趙玉蘭經常和他們說,說他們的舅舅如何如何,在周衛東心裡,他舅舅就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爸周向北都比不上他舅舅,他舅舅有本事的很。
“小東,你要是不想去外婆家,咱現在扭頭回去,還來得及。”
趙玉蘭多希望這兩個孩子鬨著要回去,不去外婆家了,這樣她也能有理由回頭啊。
“我想,我想去外婆家,到時候好吃的隨便吃,還能和大牛玩。”
大牛是趙玉蘭兄弟的兒子。
“對,我們想去……媽,我餓了。”
老三周衛麗捂著自己餓的咕咕叫的肚子,看著外麵已經黑下去的天,火車站裡的燈泡已經亮了起來,黃色的光線灑在她們坐著的木椅子上。
腳下是被人扔的煙頭,汽水瓶,紅薯皮啥的。
火車站裡的工作人員正拿著掃把在清掃這些垃圾。
“大妹子,你這是帶著兩個娃去哪啊?”
在等火車的大姐穿著一身薄的黑棉襖,頭上包著黃色的圍巾,懷裡抱著一個包裹,說著旁人不咋能聽懂的外地口音。
趙玉蘭能猜出個大概意思,可她此時沒那個心情和她搭話。
大姐見穿的這樣薄的大妹子不搭理自個,她自討沒趣,便閉上了嘴。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周衛麗周衛東餓的都哭了,趙玉蘭身上隻帶錢,沒帶糧票。
在窗口央求人家好長時間,讓人家賣她一個餅子給孩子吃,可沒有票,人家工作人員咋能賣給她,要是賣給她,缺的糧票誰補?
等趙玉蘭無功而返回來的時候,就見這倆孩子手裡正拿著窩窩頭吃,她急忙把窩窩頭奪了過來,一臉緊張的問,
“你們哪來的窩窩頭?”
“她給的。”
老三指著坐在斜對麵大姐。
“大妹子,給娃吃吧,看她們餓的,這乾淨著哪,不臟。”
那大姐說完話,家裡接她的人就來了,來的人不少,很熱鬨,她跟著家裡人走了,這火車站裡就剩下趙玉蘭母子仨人了,顯得越發的寂靜了。
“媽,餓……”
趙玉蘭聽到她們喊餓,她看了眼手裡顯得臟兮兮的窩窩頭,嫌棄的不行,哄著她們倆,
“你們再忍忍,這個不能吃,吃了肚子疼。”
其實那兩個窩窩頭不是臟,而是裡麵摻了野菜和番薯,又加了其他的,所以顏色才顯得這樣臟。
雖然是五月份,但晚上的溫度很低,她們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的少,唯一的包袱又被王翠芬給奪走了,不讓帶出來,此時趙玉蘭凍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更不用說那兩個小的了。
最後那兩個在趙玉蘭眼裡臟的很的窩窩頭,最後還是讓餓的不行的老三和老四給吃了。
外麵的夜色越發的深了,窗口裡的那個女工作人員都支著頭打起了瞌睡,空曠的火車站裡,連隻老鼠都見不到,靜的可怕。
周衛麗和周衛東趴在趙玉蘭懷裡睡著了,趙玉蘭此時無助的很,她一直盯著火車站門口,多想那個男人出現啊,雖然她嫌他窩囊廢,可她現在需要他。
趙玉蘭走了,沒有人礙眼了,王翠芬都感覺家裡的味都好聞了起來,晚上睡的更香了。
就連周向北也睡著了,剛開始還擔心趙玉蘭和孩子,想著等他爹娘睡著,他就出去看看,可他娘硬是拉著他說趙玉蘭的不是,說到了很晚。
導致他一上床,就腦子昏昏的睡了過去。
周衛紅更是早早的就睡了,她娘之前說的那些話,能哄住老三老四,可哄不住她,她外婆家壓根就沒有她娘說的那樣好,她要是去了,肯定就不能回來了。
火車站,
趙玉蘭正驚慌失措的抱著渾身滾燙的老四周衛東,在火車站裡喊著人。
她隻顧著傷心,隻顧著看火車站門口等周向北,等她發現的時候,老四周衛東的額頭已經燙的很了。
“你是怎麼當娘的,這麼晚出來,還不給孩子穿厚點。”
火車站裡的大姐忍不住埋怨趙玉蘭。
“我……我是被我公公婆婆趕出來的……”
趙玉蘭委屈的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做了啥事?竟然讓你公公婆婆把你給趕出來?”
火車站大姐是個拎得清的,如果不是她做了啥過分的事,人家咋會把她連孩子趕出來?
“……”
趙玉蘭頓時不吭聲了。
第二天一早,街道乾事孫大妮就急匆匆的跑來。
“老周,玉蘭正在醫院裡,你家老三老四發燒了,你快去看看啊。”
周向北正在院子裡刷牙,聞言連忙漱了漱口,就想跟著孫大妮去醫院。
可剛走兩步,就被上麵的王翠芬給喊住了,
“去啥去,回來。”
王翠芬一眼就看出了在醫院裡趙玉蘭的心思,按理說她們昨個就該坐上火車了,咋又會跑到醫院裡?發燒就發燒,隨便找個衛生所不就行了。
還通知這個孫大妮來家裡喊人,都能去孫大妮家裡,卻不能自己來家裡,說明燒的一點都不重,要是情況嚴重,哪還會有閒心,讓人在這遞話啊。
不就是想讓老大去醫院看看,然後她好順勢跟著回家嗎,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