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紅雙喜[七零] 烏鴉老道 20475 字 2024-03-23

“姐夫,姐夫……你在裡麵嗎?”

門外傳來趙二狗的聲音,驚的屋裡的周向北連忙鬆開了掐著趙玉蘭脖子的手,出了一身冷汗,他抹了一把臉,沒有管床上的趙玉蘭。

“是二狗啊……”

周向北臉上帶笑的從屋裡出來了,順手把門帶上,隔絕了趙二狗往屋裡瞅的目光。

“俺二姐咋這麼早就睡了啊?”

趙二狗收回了目光,屋裡黑,沒開燈,他剛剛隻能隱約看到屋裡床上躺著一個人。

“她今個說困的早,就早睡了……你這是?”

周向北看著他手上端著一盆水,有些不解。

趙二狗連忙把手裡的盆放在地上,然後拉著姐夫周向北在客廳的凳子上坐下,又把水盆端了過來,

“姐夫,這是俺給你打的洗腳水,裡麵還摻了熱水,你洗洗腳。”

趙二狗不會巴結人,笨拙的很,就連給他姐夫端洗腳水的法子,都是他媳婦給他想的。

周向北看著這個討好他的小舅子,製止住了對方想幫他脫鞋的動作,

“二狗啊,你是不是有啥事啊?”

“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他媳婦說了,不能一上來就說事,

“俺就是佩服恁這個人,姐夫,你不知道俺成天在村子裡和人說,俺二姐夫是在城裡當技術員的,有本事著咧,俺其他兩個姐夫,和他沒法比,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羨慕俺,羨慕俺有你這樣一個厲害的姐夫,在城裡吃商品糧,連帶著俺都在老家跟著沾光,跟著風光。”

周向北聽到這樣粗俗,直接的馬屁,心裡很瞧不上,但身體很誠實,對這個諂媚的小舅子趙二狗態度越發緩和了起來。

“我就是一個技術員,沒多大本事。”

“姐夫,俺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你這樣的人擱到哪,都是能耐人,有本事的人,有大出息的能人,和俺這種在地裡討食的不一樣,你是生下來享福咧,俺是來遭罪嘞。

俺二姐能嫁給你,那真是俺家祖宗八輩積了大德了,說句不怕姐夫你笑話的話,其實俺二姐配不上你,俺二姐那是高攀了你,你瞅瞅你,有文化,長的還不賴,工作還好的不行……

俺二姐是走了狗屎運了,就因為俺二姐嫁給了你,之前村裡看不起俺的人,現在都巴結俺,就連村裡的村長都對俺爹恭恭敬敬咧,對俺另眼相看。

俺心裡明白的很,這都是沾了姐夫你的光,要不然,他們才不會這樣對俺哪。”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些話,劉二芳已經教了他很多遍了,他嘴笨,在背後練習了好幾遍,都磕磕絆絆的,沒想到這次當著他姐夫的麵,竟然一口氣說出來了。

“聽聽,趙玉蘭這個兄弟,真是會怕馬屁,他肯定有事找咱老大。”

趴在門上偷聽的王翠芬很是不屑。

“該不會是為了他娃大牛上學的事吧?”

周老摳想起來趙玉蘭的爹娘給趙玉蘭寄來的信裡說,說讓她往家裡寄五十塊錢給她侄子交學費。

“咋可能,咱不是寫信都朝他們要錢了嗎,他們這次來還給了咱六十,都明白咱是啥態度了,咋可能還這樣乾?”

王翠芬反駁著周老摳。

貓蛋也好奇。

趙玉蘭的爹娘咋可能這樣容易的還錢,他們要了一個還想要倆,要了倆,還想要仨,想從他們手裡扣錢,比登天還難,沒撒潑,沒耍賴,就這樣主動的還了六十塊錢?

這裡麵肯定是趙玉蘭搞的鬼,趙玉蘭的爹娘壓根就不知道她爺奶讓他們還錢的事。

他們這次來,恐怕不止打秋風這麼簡單,當初她爺奶給他們寄的那封信,他們應該還沒收到就坐上火車過來了。

屋外的周向北被趙二狗拍的心裡舒坦的很,回屋的時候,也不再打趙玉蘭了。

抱著被子的趙玉蘭愣是一晚上都沒合眼,生怕周向北趁她睡著的時候,再掐她,她蜷縮在周向北身邊,連動都不敢動。

第二天的時候,她半邊身子都麻的動不了了。

“你說說你,你昨個那事咋沒和他說啊?”

劉二芳抱怨著趙二狗。

趙二狗穿著他的粗布褂子,趿拉著露腳指頭,底磨的洞都出來的爛布鞋,垂頭耷腦的蹲在鋪蓋旁邊。

“俺張不開那個嘴,俺不想讓俺姐夫以為俺是有事求他,才巴結他嘞,等過兩天再和他說吧。”

“等啥等,你就是沒出息的孬種,他是你親姐夫,你有啥張不開嘴嘞……”

劉二芳疾言厲色的擰著趙二狗,簾子另外一邊的趙老根咳嗽了幾聲,劉二芳才收斂了些。

“俺看這事還是和恁二姐說吧,讓恁二姐和恁二姐夫說,二狗,把恁二姐給俺喊過來。”

趙老根眼角掛著眼屎,胡子拉碴的,亂糟糟如同雞窩似的頭發上,有一兩個虱子在爬,他一張嘴,一口的黃牙,嘴裡的那味能熏死蟑螂。

怪不得劉盼娣說啥都不和他一個被窩了。

“俺二姐做好飯後,說去食堂上班去了。”

趙二狗出去撒尿,正好撞見他二姐,那個時候天剛剛亮。

“恁二姐不是給人掃廁所的嗎?咋又去食堂上班去了?”

趙老根納悶的很。

“啥呀,咱都弄錯了,也沒想起來問問俺二姐,俺二姐的正經工作是在食堂上班嘞,掃廁所,那是她那個見不得她好的婆婆,做的妖,非逼著俺二姐丟下她的正經工作不乾,去幫人掃廁所。”

趙二狗撩開布簾子,蹲了過來,提起他姐夫的這個娘,就一臉的火氣,他姐夫這樣好,就他那個娘,真不是個東西。

“啥?恁二姐的婆婆咋恁孬啊,不過,恁二姐這個工作好啊,在食堂,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嘞,說出去還體麵的慌,這個工作好。”

趙老根看了一眼兒子趙二狗,對閨女食堂的工作有了想法。

“爹,你不會是想讓二姐把這個工作讓給俺吧?”

趙二狗看出了他爹的心思。

“咋?不行啊?”

這裡沒外人,隻有兒子和兒媳婦,他唬著一張臉,瞪大了牛眼,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要是你姐夫給你找不到工作,就讓你二姐把食堂這個工作讓給你,她一個女嘞,上啥班,她兄弟都還沒工作嘞……”

“爹,你這個想法好,你說對,她兄弟都沒工作,她是當姐的,說啥也要把工作讓給二狗才對。”

布簾子那邊的劉二芳,語氣激動,她這個公公真是個明理人。

“就這樣定了,等恁二姐今個從食堂上班回來,俺就和她說,讓她和恁姐夫說說,幫二狗找找工作,要是找不到,俺就讓她把自個的工作讓出來。”

“爹,還有大牛在這上學的事,你彆忘了和二姐提。”

到時候趙二狗有了工作,他們就能留在城裡生活了,可二姑姐必須要幫他們養大牛,管大牛上學嘞事。

仨人正說著哪,劉盼娣拿著牙刷從外麵回來了,她這些天跟她們學的刷起了牙,她頭一天刷,嘴裡都是血,可她堅持了下來,一天比一天好。

“就知道作怪!”

趙老根拿眼瞪她,刷啥牙,他一輩子沒刷牙也沒死了……這不是活的好好的,這個老婆子就知道作妖,跟著城裡人儘學孬東西。

瞅著劉盼娣越來越像城裡人,趙老根越來越不安,心裡有種被扔下的感覺。

他也越來越想回家,他不想再呆在這了,等把兒子孫子的事弄好,他就拽著她回去,往後再也不來了。

劉盼娣現在都懶得搭理這個趙老根,他好多次故意沒話找話,找茬,她都不吭聲,她現在看到他就煩,就惡心,尤其是他那貼著昨晚剩菜葉子的大黃牙。

她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咋就受得了了,還一受就是這麼多年。

趙老根見她不搭理自己,心裡很不是滋味,這擱到以前,就是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這樣給自己甩臉子。

“啊啊啊啊……爺,有人打俺。”

走道上突然傳來大牛的嚎叫聲,趙老根騰的一下從被褥上站了起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光著他那個又臭又灰的大腳就往外跑。

趙二狗和劉二芳一聽是兒子大牛的聲音,也跟著跑了出去。

“誰敢打俺孫子……不想活了?”

等趙老根衝出來的時候,就見隔壁的那個小夥子正抓著他孫子大牛打,他頓時急了,

“你打俺孫子乾啥嘞?你這個小夥子仗著自個是城裡人,就欺負俺鄉下來的。”

“俺地大牛啊,他從小到大,俺連他一根小手指頭都沒舍得動過,你咋恁牛啊,敢打俺兒子?”

劉二芳把兒子大牛從李向前手裡奪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麵,把兒子的褲子扒了,隻見那屁股蛋子上,又紅又腫的,心疼的她眼都紅了。

“你們這個兒子,把我家種的蘭草葉子都給折斷了,還有這些花,我愛人出來說他,他不但不聽,還拿石頭砸她,把我愛人的臉都給砸破皮出血了。

我告訴你們,我愛人懷孕了,要是她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有個啥好歹,我和你們沒完。”

李向前要不是看在周向北的麵子上,都在一塊住這麼長時間了,又是鄰居,他不會隻揍這個叫大牛的壞小子。

周向北聽到動靜也從屋裡出來了,就見門口圍著一堆人,小李的媳婦小曹,捂著腦門,血不斷的往外冒。

“小李,你消消火,這事是我這個外甥做的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彆和小孩一般見識,咱先送小曹去醫院看看吧。”

周向北攔著李向前,不耐煩的看了一眼給他惹事的趙大牛,

“等我回來,看咋收拾你小子……爹,二狗,大牛這樣做,你們真該教育教育他了,看把他慣成啥樣了。”

趙老根被女婿當著眾人說的麵皮發緊,也沒有了剛剛的囂張,訕訕的點頭。

劉二芳不滿姐夫向著外人,不向著她們,正要說啥,被趙二狗拉了拉袖子,才不情不願的閉上了嘴。

大牛被姑父瞪的,哇哇哭。

“還有臉哭,你哭啥哭,闖了禍,就知道咧著個嘴哭,你這手咋恁不老實,好端端的揪斷人家小李兩口子養的花草乾啥?

還拿石頭砸人家,你這娃,咋恁壞,也不知道你爹娘咋教的。”

王翠芬上手把趙大牛的小臉掐的轉了兩圈,話裡指責著趙二狗和劉二芳。

大牛砸人的石子,是老三周衛麗和老四周衛東經常玩的,他們隨手就扔在了門口的走道上,正好被大牛拿到,他在鄉下拿土坷垃砸人砸習慣了,城裡隨手找不到土坷垃。

砸到人,人找上門,趙老根和劉二芳把人家罵走,回頭還表揚大牛有能耐。

所以,養成了他一不順心,就拿東西砸人的毛病。

“親家母,你彆掐了……俺地大牛知道錯咧。”

趙老根心疼孫子,見親家母把他孫子那小臉都給掐紫了,在心裡罵著這個老婆子。

外麵鬨哄哄的,孫子大牛闖了禍,劉盼娣連出來看看都沒看看,隻顧著對著鏡子描眉哪,她對大雜院裡的那個楊大爺有意思,可人家說忘不了自個前麵的那位,不想耽誤她。

劉盼娣不僅不生氣,還越發的覺得他是好男人,趙老根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她一心撲在了對方身上,給對方洗衣裳啥的,把楊大爺弄的怪不好意思的,給她介紹了幾個喪偶的老頭,裡麵有退休的工人老孫頭,掃大街的薛老頭,鉗工王老頭……

最後,劉盼娣和一個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張老頭好上了,對方會磨豆腐,專門給豆腐廠磨豆腐的,是個無兒無女的老光棍,和劉盼娣年齡差不多,就是腿有點坡,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但對劉盼娣好的很,上次劉盼娣拎回來的那包芝麻糕就是他給她買的,他還給她買了兩身好衣裳,劉盼娣沒敢往家裡拿,讓張老頭先放在他家裡。

碰到張老頭,劉盼娣才知道被人疼的滋味是啥樣的,他聽說自己是童養媳,當年和趙老根結婚的時候,一桌酒都沒擺,連個新櫃子都沒有。

他回家後,請人立馬打了兩個刷了紅漆的新衣櫃,還說到時候她和他結婚,他一定要買幾串鞭炮好好的放放,再擺幾桌席。

他甚至還把他娘留給他的銀手鐲,都戴到了劉盼娣的腕子上,說往後,讓劉盼娣吃稠嘞,他吃稀嘞。

他長的實在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磕磣,再加上坡腳,但人老實巴交的,一根筋,話不多,和劉盼娣說這些話的時候,磕磕絆絆的,臉紅的像猴屁股。

倆人在一塊,劉盼娣說話,他不咋接腔,可都放在了心上,沉默寡言的背後,是一顆厚道樸實的心。

劉盼娣從裡麵的衣裳兜裡掏出那個被格子手帕包著的銀鐲子,銀鐲子已經發烏了,還有些薄,上麵的花紋都有些看不清了,可劉盼娣還是喜歡的跟個啥似的。

小心翼翼的戴在了手上,仔細地端詳著,她這一輩子都沒戴過手鐲,趙老根的娘倒是有一個這樣的銀鐲子,可她沒給她,給了自己的閨女。

她當年和趙老根結婚圓房的時候,身上連塊紅布都沒有,白天在地裡乾了一天活,晚上直接被趙老根拽回屋裡了……

以前的事不能想,想的劉盼娣眼睛發酸,她聽到外麵有動靜,抹了一把濕潤的眼角,連忙把手腕上的鐲子褪下來塞到了裡麵穿的衣裳兜裡。

“爹,二姐這個婆婆真不是個人,看把俺大牛掐的……”

一回屋,劉二芳就低聲破口大罵。

“恁那個姐夫也是嘞,咱都是一家人,不說幫著咱,竟然幫著外人。”

趙二狗沒吭聲,他還有事要求他姐夫哪,不能把人給得罪了,他兒子大牛做的也不對。

“你說說你,你咋就這樣賤,弄人家的草乾啥?還拿石頭砸人,俺真是把你給慣壞了,這不是咱村裡,這是城裡,你把人砸成那個樣,咋拿啥賠人家?”

“賠啥賠,咱可沒錢,不就是把她養的草給揪斷了嗎,城裡人真是吃飽了撐地,養啥不好,竟然養草,那路邊都是草,有啥稀罕嘞,咱去揪兩把還給她。

你們說,這事其實都怪她,咱大牛不就是揪掉了她的草嗎,有啥了不起嘞,竟然還說咱大牛,她算老幾啊,她憑啥,她說咱大牛,咱大牛砸她那是活該。”

劉二芳耍著無賴,想讓她拿錢那是不可能地。

“就破了點皮,沒啥大事,女婿還帶他們去醫院花那個冤枉錢,真是有錢燒得慌,那錢還不如給咱花哪。”

趙老根就是覺得城裡人大驚小怪的,破點皮哪算傷嗎?話裡埋怨著女婿。

大牛還在一個勁的哭,沒有人和他玩,他二姑家的都嫌棄他,不帶他一塊玩,他憋得慌,才去揪的草……

劉盼娣就像是沒聽見孫子在哭似的,打扮好了後,就要出門,被趙老根給喝住了,

“那眼瞎了,耳朵聾了不成,沒聽見大牛在外麵被人欺負了,在哭啊,不說哄哄孫子,就知道往外走。”

“他砸人,他還有理了?

趙老根,我看在咱兩口子一場的份上,好心提醒提醒你,這是城裡,不是你能撒潑耍賴抖威風欺負人的牛溝村。”

劉盼娣說著還帶有鄉土味的普通話,說完趙老根後就走了,不顧趙老根在後麵的怒吼聲。

“你去哪,你個糟老婆子去哪,你是不是要去背著俺勾搭野男人……

劉盼娣,你個狗樣養的潘金蓮……”

趙老根和趙二狗追到了下麵,剛好碰到要出門的楊大爺,心裡越發肯定了劉盼娣就是出去和他一塊鬼混的,他就是她的奸/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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