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蠻山和周老摳商量了商量,最後的結果是,王翠芬和劉小娥在前麵用木棍探路,用繩子像綁葫蘆一樣,綁著三個娃,最後的是倆媳婦。
周老摳他們給兒子們推著車,有的時候換他們拉車,兒子們推。
就這樣上路了。
在後麵背著兒子的周芳芳牽著閨女,跟在陳耗子的獨輪板車後麵,昨個他們弄丟的油布也沒找到,風雪往他們身上打著。
昨晚烤的半濕的棉襖棉褲,雖然不滴水了,但穿在身上還是濕的很,裡麵那層漸漸的被身上的溫度暖熱了點,可風一吹,那點熱氣也被吹沒了。
陰濕的鞋子踏在雪裡,沒一會兒又能擰出來水。
雪花落在周芳芳潮濕的頭發上,頃刻間就融化了。
那塊原本是狗剩包頭的綠方巾現在包在了陳苗兒的頭上,而陳狗剩是用褂子直接蒙住了頭,褂子是周芳芳脫下來的。
陳耗子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和周老摳他們的距離越拉越大。
一陣狂風襲來,他包著頭的爛秋衣被吹到雪裡,他連忙放下板車,去撿衣裳,包好頭後,在雪地裡抓了一把雪往臉上搓,直到把臉搓紅才推著板車往前麵趕。
“你們這是打哪來啊?”
途徑一個村子的時候,村口有人正在外麵倒尿壺,縮著個頭,跺著腳,提著尿壺站在那問,一說話,就一嘴的哈氣。
“打南邊來,俺們那個地方一直下雨,屋子塌了,俺們準備去投奔親戚去。”
周老摳他們還沒走三分之一哪,這個村子離他們那也不算遠,說不定發大水能發到這,周老摳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倒尿壺的人還想再打聽啥,可人已經走遠了。
周老二找的那個地方,地勢高,離雙水村還格外的遠,發大水即使再能發,應該也不會發到那,隻要走到那,就安全了。
他們已經走了幾天了,可還是沒有走出下雨的地。
風雪中,兩輛大板車,一排人,後麵很遠還綴著一個小板車。
“爹,你快看,前麵那是個啥東西在跑啊,咋恁像個驢啊?“
周老二眼神好,前麵就是有一個像驢又像騾子的東西,在雪地裡撅著蹄子亂竄。
“我地天老爺啊,還真是一頭驢哪!!!”
周老摳語氣裡說不出的激動。
周老二連忙放下板車,喊上後麵的劉旺,和周老摳還有劉蠻山四個人去攆驢了。
”他們咋停下來了?“
後麵的王翠芬有些不解,貓蛋脫離隊伍,站在路邊伸著脖子,踮著腳往前麵瞅。
“奶,驢驢驢,他們去抓驢去了……”
二瓜蹦躂了起來,扯著嗓子指著前麵喊。
“驢?這哪來的驢啊?\
這周邊也沒個村子啥的,難不成是野驢?
王翠芬她們連忙加快了步伐趕了過去。
……
“不知道哪個村裡的驢跑出來了……”
四個人才勉強把驢給堵住,周老摳牽著驢過來,驢的脖子上還套著繩子哪,一看就是隊裡養的。
幾個人都高興壞了,這是一頭成年的公驢,貓蛋摸著它身上的毛,從驢嘴裡呼著白氣,大眼睛,兩個支棱的驢耳朵瞧著就喜人。
這也不知道是哪個隊裡養的,想還都沒法還,乾脆帶著驢一塊去逃難。
周老摳坐在板車上趕著驢,三個娃也坐在了車上,王翠芬她們幾個在雪地裡走,周老二和劉旺推著另外一輛板車,人都輕鬆多了。
誰要是走的累了,還能去車上歇歇。
大家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走著走著,路上就多了幾個挑著扁擔,拖兒帶女的人。
人都不傻,尤其家裡有經的事多的老人,有看出情況不對的,就連夜蒸了饃,出來逃難了。
有用扁擔挑著小娃,另外一頭挑著糧食的漢子,有牽著娃,背著大包袱的婦女,還有那用板車推著老娘,被褥的……
“大兄弟,你們這是準備逃到哪啊?“
一個頭上帶著白毛巾,穿著黑棉襖,黑布鞋,拉著駕車子的男的,問推車的周老二。
他的車上帶著倆娃,蒸的一竹籃子窩窩頭,上麵連塊布都不蓋,雪花就那樣落在了窩窩頭上,車上還有被褥啥的。
也沒個人給他推車,車屁股後麵跟著他媳婦,還有仨閨女。
“我們也不知道去哪,就一直往東走。”
周向北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榕城,在最東邊。
”往東走好,俺也是往東走……俺還有親戚在東邊哪。“
……
“恁這弄的咋恁齊全啊,這是啥帽子啊,不僅能包住頭,還能蓋住臉,早知道讓俺媳婦也給俺縫一個這樣的了。”
逃難的人中,周老二他們是最顯眼的,因為他們身上不僅有油布做的擋風雨的罩衣,還有這奇特的帽子,人穿上這一身,真是風刮不到,雨淋不到的。
不像他們,他們最多都是頭上帶個鬥笠,身上披著蓑衣,還有那身上啥也沒披的,雨下來都把身上的衣裳給打濕了。
風雪刮在臉上,就像是刀子一樣,讓人疼的沒地縮。:,,.